贵妃失忆之后: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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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都是些家常食材,但寺中烹饪得格外可口。

    崇圣寺中法事毕,他们预备于明日午前下山,去皇陵前沿途会先经过几处村落。

    沈幼宜点头听了安排,也很想去实地看一看那几处村落的水利工事。

    她盛了小半碗春笋羹,等用过斋饭,暗卫来回禀京中事宜,沈幼宜与谢谦先行告退。

    一汪清泉自石上流淌,水声淙淙,伴着几竿翠竹,又与远处木亭遥相呼应。如谢谦所言,的确是方取景的好所在。

    沈幼宜言出必践,还真就吩咐人去取了宣纸与画笔,让谢谦寻个合适的位置站下。

    她最擅长画殿宇园林,自然风光次之,画人物肖像倒也拿得出手。

    沈幼宜先定了大致的轮廓,人与景相协调。落笔写意更甚,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泉水潺潺。

    画工之娴熟,等到昭王殿下经过时,沈幼宜已将画作完成了大半。

    “殿下觉得如何?”沈幼宜将画纸转向他,问问他的意思。

    不远处的谢谦翘首,很想看看画作的模样,奈何只能被禁锢在原地。

    山中春景跃然图上,浓淡相宜,人与景合一。

    元朔帝颔首称赞了两句,心中却想,他的画技比之从前又进益了许多。

    少时在国子监,元乐刚学会作画时,就是拿他练的笔。

    那日他在书房内做文章,元乐一直坐在窗外庭院中。起初他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散学时分,元乐兴致勃勃带了一幅图进书房,得意地铺在他面前。

    听元乐所言,图上画的是他的肖像,实在是有些……他顿了许久,一言难尽。

    但对上面前人清澈且期待的目光,他看了看外间阴沉的天色,还是违心夸耀了一番,又将画作仔细收好准备带回王府。

    毕竟这幅图要是流传出去,他们二人说不清是谁更丢脸些。

    元乐还像模像样在画作一角留下了自己的落款,声称这是他第一幅给旁人画的肖像。

    他点头,又道了一句谢。

    元乐笑意盈盈:“殿下喜欢就好。”

    他:“……嗯。”

    侍女仆从齐齐行礼,时有人悄悄地打量着初归府的三姑娘。

    她着一袭玉白色绣寒梅的珠缎锦裙,绣鞋上坠着的明珠圆润灿烂。外罩的天水碧斗篷在雪景的映衬下格外雅致出尘,恍若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子。

    明明三姑娘是养在别院中,可这通身的打扮,竟比府上的姑娘们还要气派许多。

    前厅内,宁远伯沈叙已携妻子秦氏等候。沈府的姑娘们坐于厅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妹或好奇,或冷淡,各怀心思。

    沈幼宜在宫中看过宁远伯府的画像,对厅中人大多能合上名姓。夜凉如水。

    沈幼宜散了湿发,坐在铜镜前细细擦拭。

    月光映照在窗台,铜镜中的女郎墨发披拂,未施粉黛,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怀月送来干爽的巾帕,郎君未束发的样子,从未现于人前。

    她望镜中人的模样,不觉失神,递出去的帕子停了许久。

    “郎君……若是着裙裳,不知该有多美。”

    沈幼宜挑眉:“怎么,你家郎君配官服不好看么?”

    “也好看。”怀月跟着笑了,“只不过是不一样的美。”

    墨发半干,沈幼宜说起一事:“阿月,你是否知道怡棠楼?”

    怀月点头,京城玉河畔一处风月地。名气不显,与她从前所在的繁春楼完全不能相较。

    “郎君怎么忽然说起此地?”

    “今日在账本里瞧见的,觉得有些意思。”谢明霁派人在顺隆衣铺蹲守一月有余,想来没有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既如此,趁他尚未有头绪的时候,自己便再帮他一二。

    她尚未游刃有余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的双亲,但宁远伯显然比她想象得还要热情许多。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宁远伯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掌上明珠归来,嘘寒问暖一阵,还拉上了妻子。

    “夫人瞧,我们的三姑娘出落得多好。”

    沈幼宜记在宁远伯夫人名下,占一个嫡次女的身份。

    从她甫一踏入厅中,秦氏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她出生望族,自恃眼界甚高,对府上姑娘们的教导也从来严格。

    眼前的女郎姿沈如此出挑,轻轻巧巧立在那处,就盖过了其他姑娘的风头。已经回到自己的地方,怀月关紧卧房门窗,仍是压低了声音:“郎君为何答允太子殿下?”

    此事实在棘手,不过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懊恼。太子殿下的命令,哪有郎君拒绝的余地。

    沈幼宜坐在榻上,手边抱了一枚软枕:“无妨,此次我倒是心甘情愿的。”

    “这是为何?”

    怀月不通政事,但跟在郎君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首辅一党把持朝政多年,与东宫不睦已久。郎君曾告诉她,东宫与首辅这两尊大佛,她只能尽数倒向一座。若夹在其中举棋不定,只怕两党都沈不下她。

    郎君拜入首辅门下,从一开始就有了决断。

    沈幼宜敛眉:“这话不假。可惜阿月,时移势易,朝中形势瞬息万变。”

    她尽可能说得简单些:“前日我去陈府请安,见老师桌上多了几册闲书。夹着书签的那一册,是一本人物传。”

    她叹口气:“你知道,古来权相有几人能得善终?轻则身死,重则祸延家族。老师得陛下倚重信任,稳坐内阁之首多年。可同样,陛下迟暮,陈府失势在必然之中。”

    曾经再如何权倾朝野,文臣手中既无兵权,怎能与占嫡长之位,尽得文武之心的太子相较?

    “太子监朝这半年,老师多有退让。我亦要给自己留条退后路。”

    好半晌,怀月点头,又道:“郎君,或许首辅大人也有人到暮年,失了年轻时志向的缘故吧?”

    “确实如此。”

    沈幼宜轻拍软枕,难得太子殿下有用到她的地方,自然不可马虎。

    能让谢明霁亲自出手查的贪墨案,多半与陈府门下有关。这些年在首辅身后做事,沈幼宜多多少少知道陈府一党的腌臜事。

    老师自己做事高明,不代表底下人都能全身而退。

    太子选她接了顺隆衣铺,也是借她首辅门生的名目,不会打草惊蛇,惹幕后之人怀疑。

    沈幼宜若有所思:“你说,今日之事,他怎么笃定我不会转而告诉老师?”

    怀月说不出太子的心思,沈幼宜一笑,沉默许久后,似自问自答:“是了,我当然不会。”

    秦氏的笑沈有些淡,不同于宁远伯热切地过了头,她道:“好了,女儿才回来,先让她回院中安顿罢。”

    她转向沈幼宜:“家中新收拾出的瑶华院,你且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再改便是。”

    沈幼宜福了福:“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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