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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渝欢》 30-40(第20/23页)
紧贴在冰凉的床板上,她咄咄逼人时渡来的气息却一场滚烫,冰火两重天,滋味相当难熬。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被喉间浓重的铁锈味拦截的嗓音,“我从来没把你的心当作可以用来肆意玩弄挥霍的筹码。”
言欢不避不让,放弃装模作样后,但凡是尖锐的形容词,都被她拿出来当武器使,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让他体会到同等的伤害,“但你还是轻贱它,不是吗?”
梁沂洲绷紧了唇,他没有这么想过,相反,她的心意对他而言,沉重到快要将他压垮,但他又无法直截了当地回一句:不是,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要爱你。
他的沉默被言欢视为默认,她气极反笑,“我真怀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不轻贱的东西。”
旁人都说她目中无人,可真正难相处的人是他。
她声音忽然轻下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比你更怕我对你的感情其实只是对兄长的仰慕,和对你在我孤苦无依时给出关怀的感激,所以在出国前我都没有向你表明心迹,而是用在国外的那四年,反复地回忆、思考,才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耗费精力的成果只是一个脱离现实、将自己成功蒙蔽了的幻想——不懂的人明明是你。”
梁沂洲默默听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能从对方无遮无拦的愤怒里品出自己此刻的平静和冷漠,上帝一般,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用无情将她饱满鲜活的心脏绞杀得四分五裂。
然后,一眼望尽她所有糟糕的情绪,换来她对他的指责,可他并非她认定的这般滴水不漏,相反他快要原形毕露了。
太奇怪了。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双向的爱慕胜过单向迷恋,偏偏他觉得前者比不上后者。
他居然在确认了她爱他的同时,要失去她了。
言欢视线直勾勾地看过去,他躲,她就追,等他无处避让,只能迎合上去后,她才继续开口:“梁沂洲,我敢直面对待自己的感情,可你呢,你敢承认你对我是什么想法吗?我和秦执待在一块的时候,你是不
是像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蛞蝓一样,看着我们挣扎蠕动?”
“够了。”他终于沉声打断。
她哪儿还能停下来,“就像你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别有所图的那样,你也不知道我们第一次亲吻究竟在什么时候。”
八年是他们之间阅历的差别,十七岁后的五年则代表他们之间存在的信息差。
这五年里,她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心意,她在半知半解的同时,他是一点儿讯号都未曾接收到,他完全进入不到她的单恋节奏里,包括他以为的,从来不是事实,比如他们的初吻。
在巨大的悲伤之下,行动就像止痛剂,不能治愈但能镇痛。
她踮起脚尖,环住他后颈,用力扣上自己的唇,片刻开始撕咬,等到血腥味扑入鼻腔,她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开,冷笑道:“不是在一个月前的婚后,而是在我十七那年,也是我心怀不轨,偷偷吻上的。”
半分自虐,半分伤人的话,渴望得到的是对面愣怔错愕,再严重点,是追悔莫及的神情,意想不到的是,他只用了一句反问,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了这极为难挡的攻势。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言欢心脏被重重敲了下,是真愣住了,“你说什么?”
梁沂洲抿起的唇角下沉,“那个吻,我知道。”
他和言欢的合影并不少,比如他代替生病住院的言叙钦去参加她的家长会,被她同学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偷拍下一张他们一前一后交错的身影调侃。
比如她生日时,被奶油抹成小花猫,推搡间挤到他身侧,露出傻里傻气的模样,而他正低头看她,借着昏暗的光束遮去眼底的宠溺。
也比如她受他邀请观看时装展览,挨着他坐下,彩带飘到她头顶,被他摘下,这一幕定格在现场的摄像机里。
这些在言叙钦死后不久,通通被他删除,只剩下一张看着最清白磊落的,是在言叙钦死的那一天,他们几人带她去郊外游玩,他和她坐得天南地北,最后被框进同一幅油画里。
那天发生的事,却是最不清白的。
黄昏时分,他一个人找了处僻静的凉亭,待了会儿,准备离开前,远远看见一道纤白身影,在茂密的枝叶中穿梭。
直到今天,他都没完全想明白,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在她靠近后选择装睡。
那会的天是蜂蜜色的,有股淡淡的甜味,她身上的气息也是,不浓郁,忍冬花香恰到好处。
他能感受到她在用目光描摹他的面部轮廓,她应该比他更紧张,都未察觉到他变乱的呼吸节奏,一快一慢,一深一浅。
怕惊扰到她,他索性屏住呼吸,故作松弛的身体舒展姿势变得越来越紧绷,她在钢线上行走,而他就是她脚底踩着的那根钢线。
唇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他没过脑地以为是落花、落叶,两秒后,他神经骤然绷开。
他见过她小巧的舌尖,轻轻一勾,卷走唇边的奶油,无形中撩拨人心。
这是他对她那处仅有的视觉认知,脱离这一感官后,他得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新奇体验,濡湿、潮热,像行走于热带雨林之间。
她不该亲他。
当然,他更不该对她的过分亲热起了反应。
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唯有一点是清晰的,那一刻的他,并不想让她停下,更甚至,他想把他自己送进她手里,由她严丝合缝地握着、把控着。
第40章 40
等到回忆中断, 梁沂洲又花了两分钟时间去比较他们的初吻和刚才她泄愤般的一下有何区别。
然而他大费周章后能品出的只有相似之处,比如酥麻的余感,清甜又酸涩至极的味道, 足够让人心脏轻飘飘地扬起、再沉甸甸摔下的冲击感。
不管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 都切切实实让他体会到不能自休的滋味。
一定程度上, 她形容得其实分毫不差。
在那段无法得偿所愿的时光里, 他们任由命运摆布,共同被抛掷于一个难以用道德和逻辑解释的悖论之下, 她活得无比扭捏, 而他只是一条只会阴暗爬行的蛞蝓。
“言欢,你说的对,我不是你,没法体会你的心情,但不代表你在意的那些事,我全被蒙在鼓里, 相反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来得多,可知道有什么用, 知道从来不代表能知道。”
梁沂洲故意把话说得弯弯绕绕, 想她能听懂, 又希望她别听得太懂, 懵懵懂懂最好。
他自厌感十足的语气响起后, 世界仿佛被摁下静音键, 不一会儿, 空气里连急促的喘息都消失了,重新被克制拖成平稳绵长的呼吸。
言欢沉默地听着, 注意力有些跑偏。
她一直看不透他,就算与他的距离隔得再近, 也像云山遮雾,虚实难辨。
今晚,是她第一次拨开了那层美化过后的云雾,触碰到他内在腐烂的肌理,让她不忍,却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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