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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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

    ……

    屋内沉暗,一点点灯光。

    何常祺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因腰身剧痛,又摔了回去浑身发抖。

    “别动。”

    是燕止的声音。

    他竟也受了伤,胳膊用厚厚纱布吊着。

    而他身旁,其他三位将军也各自挂彩,好在都不是重伤。何常祺稍微放了心,哑着嗓子问:“山崩地陷,是发生了什么?”

    宣萝蕤脸色凝重:“北幽国师变了阵法,地裂地陷改了黑水河流向。眼下,就连咱们的大营也全被黑水包围了,情况很是危急!”

    何常祺闻言有些发懵。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大营被黑水包围”。第二天清早太阳出来,他撑着重伤的身子,硬逼师远廖架着他出去看了一眼——

    西凉所选的山寨,原本是对着皇都不远一片易守难攻的山头。可此刻山寨之下,只见一条黑水长河从大地尽头的皇都周遭蜿蜒而至,支流通过平缓宽广的平原。那原本只缠绕皇都的黑水卷如巨龙,直直将他们的整个山城营寨也全部包其中。

    而昨日看到那一片本有牛羊的盛夏山峦草原,此刻已尽数地陷东南、寸草不生。地面上斑斓着横竖纵生、疤痕一样的裂纹,阳光之下像是流着鲜血,赫然扎眼而又触目惊心。

    何常祺踉跄后退了一步。

    “这算什么妖法……”

    黑龙舞天,分割大地,谁见过这般逆天妖法!?

    可又是凭什么,凭什么这天底下只有那北幽国师一个人会妖法?!凭什么只有他一人可以不顾天地法则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如此倚仗妖术,轻松就将西凉辛苦征战的结果毁于一旦!

    何常祺是又气又急,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再度晕了过去。

    ……

    一切都完了。

    旱灾,少粮,大军疲敝,如今又被阵法合围,再无翻盘的可能。

    西凉已如一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再寻不得任何一点指望。

    屋内烛火昏暗,何常祺心如死灰后,倒是比之前更加寂定。

    罢,罢,罢!

    既是天命不公,他无话可说。却也决不低头,必然死战到最后一刻才罢休!

    何常祺欣慰的是,他的同僚们也跟他一样死硬。

    西凉营寨被黑水河包围,北幽军倾巢出动密密麻麻驻守在唯一的隘口,占着地利一夫当关。可即便是这种这种山穷水尽的境况,燕王依旧带人在豁口西北、西南、正西三个方向加紧修建防御工事,修得像模像样。

    北幽国师术法无人能及,却不懂打仗。

    眼见西凉修了三个工事,立刻派了哨兵,开始查探他们的主力所在。

    但其实……

    他应该做的,是不理西凉任何行动。

    营寨之处因为地陷而地市低洼,西凉军插翅难飞。北幽只要守住隘口,就是胜利。

    可国师却不懂这些。

    西凉繁忙的工事眼下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为了不时骚扰、拖慢工事进度,他甚至还将北幽守军部分营寨往前挪了不少。

    殊不知,挪开的那一点点地方,正给了西凉一线生机。

    很快雨季将至。

    山间日益潮湿。营寨粮草、药石皆见不足,何常祺的伤明显加重。

    他浑浑噩噩躺了一下午,只知道另外三个人好像被燕王叫去开会了。

    不久燕王回来,找人喂了他一碗提神汤药,又让医者把他身上竹板全部重新加固一遍,疼得他一阵吱哇乱叫。

    “你的伤再拖不得,再拖非死不可。”

    “今晚小雨,我与红药、远廖趁夜扰乱敌军,萝蕤则会掩护你一起突围。”

    “……”

    “你别放屁,”何常祺拖着虚弱的身子咬牙骂道,“我宁死也不当逃兵……只身回西凉,只会遭人耻笑。我不怕死,大家共进退!”

    燕止道:“我要你突围出去,不是要你回西凉。”

    “而是同萝蕤一起南下,去南越找月华城主。”

    “……”

    “找到他以后,你们就留在南越。”

    “在南越保全自己,听他的话。将来红药、远廖,还有众将士也要过去,你好好安排他们。以后西凉的世家部族、黎民百姓,也要靠你们照拂。”

    “……”

    “……”

    “那你呢?”

    “燕止,那你怎么办?”

    “我?”在何常祺黑沉沉的目光中,燕止笑了笑:“我等你们先安全撤离,再最后逃。”

    “……你说谎。”

    “你想得美!!!”何常祺吼道,“你是想一人死在这儿,却让我们几个背上弃主不顾骂名?你想也别想!”

    “我虽一直看你不顺眼,但要走一起走!”

    燕止沉默片刻。

    烛火跃动,照在他脸上。他笑了笑,一如既往安静而淡泊。

    “你明知道,我是注定走不了的。”

    何常祺心里一阵苍茫。

    前几日,他曾收到过宣萝蕤猫头鹰送来的信。信上说,燕王要去跟城主和亲了,去给月华城主当一人之下的中宫皇后娘娘。

    何常祺是苦笑着看完的,他猜,宣萝蕤写信时的表情,大概和他读信时也差不多。

    不过是些苦中作乐的言语罢了。

    他们都知道,燕王根本没有别的路。

    他只能死。

    因为只要他不死,他始终都会是那一呼百应的西凉王。燕止威望太高、个人能力太强,哪怕和谈、哪怕投降,有他在西凉永远变不成一盘散沙。

    却正因如此,谁也不可能将如此隐患留在身边。

    只有燕王死,南越才能真正安心收留四大将军、接管西凉、给西凉送米送粮帮他们度过今冬的难关。

    不然,留着燕王就是给苟延残喘的猛兽以喘息之机,谁也没那么傻。

    可是。

    明知如此,真的走到这一步。何常祺却发现自己忍不住要骂人。

    明明一直以来,燕王和月华城主的事,他从来只当个笑话看。

    笑燕止一片真心却始终钓不到大鱼,笑他空有美色被丑八怪辜负。笑他战场失意,情场居然也失意,笑他原来也有天敌。

    何常祺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涨红了脸冲燕止吼:“好歹你对他从来仁至义尽,难道还不够换回你一条命!!!哈……他也配虚情假意,他也配?!”

    “常祺,这一切不怪阿寒。”

    “他身负南越重任,本就不该,亦不能为一己私欲,放敌人生路。”

    “你不知阿寒,他其实一向心软,必也很不好受。”

    “因而我与他的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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