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 20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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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身躯启唇:“下雨了,心识没有屋檐,你要躲去哪里?”

    “不,我不躲。”

    陆观道再一次抬脚,走得大雨都要为他让路。

    斐守岁笑了:“那好啊,让我想想,你该叫什么好。”

    “随大人喜欢。”

    “要不这样吧,”雨水渐渐打湿古槐的枯枝,斐守岁言,“姓你且自己想去,我就送你一个字,如何?”

    “字?”

    “便是三点水,‘澹泊’的‘澹’。”

    “澹?大人为何给我取字‘澹’?”

    “澹泊,澹泊,视一切名利为透明之湖水,而没了水,不就只剩你了。”

    “……”

    雨越下越大了。

    陆观道就要透不过雨帘,看不清斐守岁落寞的表情。

    这是由他之血换来的大雨,每一滴雨水都是治愈,都在填充斐守岁日日夜夜的干渴:“无用之材,快给我倒杯水来。”

    而那个“澹”字。

    陆观道好似第一次明白了斐守岁的暗喻。

    这是同意他的所作所为,这是认可了眼前飞溅的夏雨。

    雨水在陆观道脸颊上回旋,他有些睁不开眼。水哗啦啦地倒下来,已经让陆观道衣裳湿透。

    陆观道背手抹开冷水,那水又肆无忌惮地扑灭热意。

    但,热的躯壳永远滚烫。

    陆观道还在朝斐守岁走去。

    而水,涨起来了。

    斐守岁死也想不到,他心识那一片汪洋的大海,竟是这么来的。就由着陆观道的血,连接了天地,把上苍的吝啬打开,让干涸不复存在。

    水。

    真的来到了荒芜的地方。

    槐树树根不受控制地吸取雨水,它们本能地扎根,本能地存储。但才过一会儿,斐守岁便感知到它们不再执着水的存在,它们好像比斐守岁先一步知道,这大海会永远存在。

    生生不息。

    雨帘密布,一个个气泡涌起,在斐守岁脚边吐出。

    细碎的灰土变成沙子,浑浊又不堪。雨珠坠落的时候,打散了他们,可他们在一起沉浮,分不开,切不断。

    斐守岁虚眯着眼,望过雨帘,他看到模糊的黑色身影。

    是陆观道。

    还有身影下被水冲散的鲜红。

    斐守岁咽了咽,想要开口,可雨水糊住了他的嗓子。

    那水儿也将他打湿了,衬着消瘦的身体,还有黏在后颈的墨发。

    墨发长到脚踝,让本雪白的皮囊泛起水光。

    “补……”身躯看着那一抹黑,“补天石……?”

    陆观道回答:“大人等等我。”

    “等你?”

    斐守岁快要被涨起的水包围,“你再不快点,我就要淹死了。”

    “我……”

    “怕什么天庭,怕什么天谴,”此话像是不该从斐守岁口中说出,愣是让陆观道停下脚聆听,“我的心识都这般动静了,你还舍不得跑?”

    斐守岁手一指。

    指着陆观道腰间的浊水。

    “你若再不动身,淹死的可不止我一人。”

    言毕。

    陆观道没有回话。

    斐守岁以为是人儿胆怯,也就叹息一气,自顾自地挪动身子。

    因锁链在心识里加大了重量,斐守岁只好背着千百斤的束缚,往槐树根上爬。

    他吃力地转过身,背对着陆观道,撂下一句:“别死在我的心识里,我处理不了。”

    此时的斐守岁并未信任陆观道,也就说去两句,各走各路。

    手掌抓一把黏糊的黄土。

    土腥味窜入斐守岁的鼻腔,让他无比清醒。

    爬吧。

    每动一下,锁链就发出钻心的痛,痛感穿透斐守岁的骨骼。

    斐守岁冒出虚汗,眼睛发白。

    他咬着牙挣扎几下,最后很是狼狈地趴在泥地里,笑说一句:“补天石,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雨声大了。

    斐守岁的耳朵嗡嗡作响,除了稀里哗啦的雨,他只能听到心里求生的念头,在充斥,在阻隔。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在水里朝他跑来的人儿。

    水。

    涨到胸口了。

    陆观道搅动着水,干脆抛弃了谨慎。

    暴雨之中,看不清彼此。

    水珠在下颌点滴。

    斐守岁咽下一口雨水,堪堪用手划开贴在额前的长发。

    这时,水抓住了他的脚踝。

    因为锁链,斐守岁的脚踝无比敏.感,就算是轻轻触碰都能直击他的魂灵,更何况雨水的打击,水波的冲刷。

    锁链不停地警告斐守岁,这里并不安全。

    斐守岁苦笑着,啐了一口:“真该死啊。”

    水波的幅度更大了,而斐守岁却没了力气,趴在槐树根上喘气。他大口地吸入凉爽夏雨,好似他的心肺终于打通,不再堵塞。

    急喘。

    依旧急喘。

    斐守岁每动一下,雨水就顺着气,流入他的嘴巴。

    好不讲道理的术法。

    斐守岁无法反抗。

    就像陆观道已经浑身湿透地跑到他身后,这样的不讲规矩。

    但是雨声太大了,斐守岁依旧听不清任何,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吸气与换气,其余的一切,灰蒙蒙,阴沉沉。

    湿的。

    冷的。

    以及,一只滚烫的手。

    斐守岁颤了一下,勉强转头去看,他看到雨帘之中同样湿漉漉的陆观道。

    是垂头低眉的狗,又被大雨浇湿了皮囊。

    陆观道喘着粗气,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斐守岁横抱而起。

    那千斤重量好似不复存在,斐守岁下意识揽住陆观道的脖颈,急促着:“我、我……”

    “大人,忍一忍,你的病马上就会根治。”

    “你!你……”

    靠得近了,斐守岁才摸到稍微能取暖的东西,他冰冷的手臂贴在陆观道身上。

    因术法,斐守岁没法说出一整串连续的话,勉强着:“你、你居心……居心何在……”

    陆观道将人抱得紧,走向古槐不会被水淹没之处。

    “大人,我没有居心。”

    “不,”斐守岁听着陆观道的心跳,“你撒谎,我、我分明听到……听到……”

    “大人难受就别说话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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