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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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郗归怜悯地摇了摇头,“是它自取灭亡。”

    一个苟且地偷来数十年生机的王朝,终究会尽失那不属于它的气数。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衣冠南渡,新亭对泣,士人们还怀着光复河山的念头,江左尚且能为这想望提供一块绝佳的土壤。

    可世家却在这土壤中牢牢扎根。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取不足以奉有余。1

    世家的贪婪汲取了江左所有的养分,而司马氏为了权力,心甘情愿地许出了予取予求的承诺。

    江左从此便无可挽回地败坏了。

    王丞相又如何?郗司空又如何?

    再有能耐的治世能臣,面对江左这个畸形的怪胎,都只能让它苟延残喘地稍稍续命,而不能根治其与生俱来的顽疾。

    郗归垂眼说道:“两军相争,一胜一败,所以胜败,皆决于内因。2江左是自己腐烂掉的。一颗果子,当它从内部开始腐烂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再阻拦这个进程。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它败坏的帮凶。”

    “可至少它现在还没有败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谢瑾痛苦地说道,“胡马临江,势不可挡。阿回,在大局跟前,这颗果子难道没有在发挥作用吗?毁掉它,便会比如今更好吗?”

    郗归并未直接反驳:“一栋腐朽的楼阁,固然可以短暂地为行人遮蔽风雨,但终究还会訇然崩塌。到了那个时候,焉知不会砸死更多的人?”

    “外忧内患,二者孰轻孰重?”谢瑾追问道。

    郗归却笑了:“你看,你也会说,外忧内患,孰重孰轻。所以大敌当前,我予桓氏刀枪,桓氏为我市马,又有何不可?”

    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谢瑾的胸膛:“玉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谢瑾却没有笑,他握住郗归的手,郑重地说道:“阿回,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还不到时候。”

    “当然。”郗归也收敛了神色,带着几分认真,几分嘲讽,“腐朽的楼阁也可物尽其用,我不会急着推倒它。”

    “当然,你也尽可以捍卫它。”郗归漠然补充道。

    “我们不是敌人。”谢瑾不明白,为何好端端地,又谈到了这样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地步。

    “我们当然不是敌人。”郗归重新坐在榻上,“我们一样地追寻正确,一样地渴望安定,当然不是敌人。”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与阿兄尚且算不得敌人,我们又如何会是敌人呢?”

    谢瑾原本还因郗归的言语而感到安心——哪怕是粉饰,哪怕是哄骗。

    可随即便被郗归的后一句话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郗岑的存在会时刻提醒他,自己与郗归之间还横亘着一条性命,纵使那并非出自他与郗岑的本意。

    他说:“我们岂止并非私敌?阿回,我们是爱人。”

    “呵,爱人?”郗归嘲讽地笑了一声。

    “可爱又能够有什么特权呢?”她厉声问道,眼中渗出了眼泪,“作为挚友,你与阿兄之间,难道没有朋友之爱吗?还不是要争个你死我活?阿兄对我,难道没有兄妹之爱吗?可他却这样将我一人抛在世上?”

    谢瑾看到郗归眼中的痛色,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他感受到了襟前浸湿的眼泪,后悔得无以复加:“对不起,阿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

    “你看,直到此刻,你也只说不该提起,而不会说不该与我阿兄相争。”

    “我——”

    郗归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谢瑾将她抱在怀中:“无需多言。玉郎,我们每个人,首先都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然后才是谁的亲人、谁的爱人、谁的朋友。我们出身在这样的家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权力利益相距不远,谁都不必为了生计忧心,是以都比寻常人更加在意自己理想。”

    谢瑾听到她说:“人人心里都有一个大同世界,有一幅宏伟蓝图,谁都不肯承认自己是错的,我们都想完成自我实现。”

    郗归的语气很是平静:“时间会证明一切,但时间绝不白白证明。在流淌的岁月中,我们要自己尝试,自己斗争,甚至彼此刀戈相向。”

    “我绝不会,阿回,我绝不会。”谢瑾紧紧抱住郗归,丝毫不肯放松。

    “不要做出这样的承诺。”郗归睁开眼帘,“因为我不能承诺。”

    “你听过玉碗被烧裂的声音吗?”谢瑾很想这么问,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的心好似一只单薄的玉碗,在熊熊的烈火中,一点点爬满了蛛网似的裂纹。

    他觉得心痛,又觉得好像理应如此。

    甚至还觉得,痛也好过无知无觉。

    他庆幸自己毫不犹豫地爱了七年,这爱使得他此时此刻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开口:“但我可以承诺。”

    “不,你不可以。”郗归离开了谢瑾的怀抱,直直看向他的眼睛,“这样的承诺,会显得你在阿兄面前的坚持,你们所谓挚友的情谊,是那样地不堪一击。”

    爱情有多么伟大呢?

    郗归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她绝不相信爱情可以高过原则。

    “能够引起人类持久的惊奇与敬畏的,应该是星空,是道德,是真理,而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浅薄爱情。”郗归毫不留情地说道。

    “可我从来不觉得爱是浅薄。”谢瑾坚定地反驳。

    第79章 臣服

    “从前你曾为我讲过一个故事——贫乏之神趁着丰盈之神醉酒, 与之共眠,诞下了爱神。1那时你告诉我,爱是贫乏向往丰盈。”

    谢瑾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灵魂曾在今晚毫无抗拒地向着郗归臣服。

    “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让我开始愿意思考不一样的可能。阿回, 这是嘉宾没有带给过我的。”

    他郑重地看向郗归:“从前我觉得你与嘉宾相似, 觉得你们都是与我不同的人。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 我与嘉宾, 甚至还有桓阳, 不过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过此间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士人,有着不同却相似的抱负,在一方天地里挣扎来挣扎去。可你却不同, 阿回, 你与我们都不同。”

    谢瑾由衷地庆幸, 庆幸在这七年之中,他从未真正放手。

    所有的坚持都有了结果, 他所喜的, 不仅仅是与郗归结为夫妇。

    与真正的爱情相比, 无论是世俗的名分,还是□□的欢愉,都显得那样地微不足道。

    他真正庆幸的,是他终于比从前更为清晰地触到了郗归的可贵灵魂。

    和情欲的爱潮相比,灵魂的交锋更加令他感到心颤。

    对他而言, 今夜的郗归, 是星空之上的另一片星空,是真理之后的又一面真理。

    他不确定那是否正确, 甚至并不认同,但那已足够令他心折。

    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触动折腰,除非那个人对自己真正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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