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 224、廿载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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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受累半生,所以你自小也学着戴着镣铐起舞,但很多时候就算你将这种技艺发挥到极致,有些事就是需要卸下镣铐才能做得到的。”

    身旁的人再次沉默了。每当提起黑月和那些过往,本该属于年轻人的鲜活色彩便会从他身上彻底褪去,只剩苦闷的黑色。

    谈独策不由得低声嘟囔道。

    “袁老贼那样一个天王老子来了都压不住的人,最终收了你这么个死活不冒头的徒弟,这些年不知受了不少内伤,难怪不怎么出来活动了。”

    邱陵抬起头来,他不敢说自己是昆墟最出众的门徒,但绝对是师父最省心的弟子。然而争辩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脸上神情却倏地一变。

    “小心!”

    嗖。

    熟悉的箭羽破空之响在两人耳边呼啸而过,邱陵猛地转头望向江面。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战场军营,而敌袭的号角已经吹响,他需得立即投入厮杀战斗中去,让连绵的烽火在这里终止。

    他下意识抬手摸上胸前,随即意识到身上并未穿甲,这才提剑而起、望向停靠在身后的船只。

    一支银羽箭直挺挺插在船身上,箭头入木三寸有余,足见弓之重、箭之疾。

    襄梁军中善用重弓的将军校尉也有不下十人,但其中并无人有资格使用银羽箭。

    邱陵反手将那支箭拔出,匆匆与谈独策告退,下一刻人已冲出十步开外。

    前方江面一阵水声传来,乘着快舟的陆子参已停靠妥当,随即一个翻身上了堤坝、疾行几步后匆匆赶到邱陵跟前。

    “督护,是金石司的人……”

    他话音未落,一道披甲执弓的人影已从他身后袭来,眨眼间在那快舟桅杆上落脚,单腿盘起、宛若端坐于虚空之中,纤长手指把拿着一壶不知从哪顺来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垫着袖口擦了擦嘴,由衷叹道。

    “南边湿气太重,我这一路走来当真辛苦,小师弟竟不肯出门相迎,让我好生难过。”

    陆子参被吓了一跳,邱陵却面色如常,显然已经料到了眼前这一幕,只对着那不请自来女子的简短行礼道。

    “见过安谏使。”

    太阳彻底沉入水面之下,夜色在江岸间铺陈开来。

    送灯油的差役顺着绳梯爬上那艘浚河船,熟门熟路来到唯一亮着灯火的那间船屋前,抬手敲了敲门,不等传来回应,便哼着小曲、转身离开了。

    那位谈大人一日三餐都在船上,即使船只已经靠岸,他也懒得离船太远。日子久了,这间并不算宽敞的船屋成了他的第二间“府院”,里面堆满了文书信笺还有未来得及缝补的旧衣裳,甚至还有吃剩许久的碗筷。寻常人踏入其中连只会叫的狗也找不出来,而这屋子的主人却知晓一根针的所在。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轻易不会改变。

    只是今日……

    谈独策随手拆了那根盘发用的木簪,挠了挠那头凌乱粗硬的头发,随后趿拉着那两只早已被踩扁的青面布鞋走到桌台旁,趁最后一点灯油燃尽前续上新的,随后提着灯来到角落里那口被压在卷牍下的樟木箱子前。

    他太久没有挪动过那只箱子了,以至于有些忘了钥匙所在、开合方法,折腾了许久才在一片灰尘中咳嗽着将其打开来。

    浓烈酒香扑鼻而来,勾得人直吸鼻子,谈独策却没有立刻检查那些封存多年的佳酿,只立起手掌、从那些沉甸甸的酒坛中捡出一只棋篓子。

    棋篓子上落满灰尘,吹一口气又要咳上半天,他却不大在意,将那棋篓子揣在怀里,又随意从箱中拎起一坛酒,走到窗边坐下来。

    尘封已久的棋篓被揭开,黑白二子被哗啦啦倒在桌上,棋篓底下原来还压着一张发黄的绢画。

    那是一张画像,依稀是个清瘦文弱的青年,头上的帽冠似乎有些大,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脖颈来,有些老气横秋的样子。裱画边缘已经发黄卷起,上有些陈旧的折痕,显然被锁在箱中已经很久,让人不免疑惑,那画的主人既然不爱惜,又为何要留这么久呢?

    “莫要怪我,那会子寻你的人太多,只能委屈你在箱底多待些时日了。不过好在总算熬到今日,是时候让你出来透透风了。”

    风穿堂而过,翘了个角的画像轻轻一颤,画像上的人依旧皱巴巴地沉默着。

    谈独策又上手反复捋了捋那画像四角,随手用桌上散落的棋子压住。

    案上已无棋局,棋局自在人心。

    看官子,知棋力。那盘二十年前开始成形的棋如今终于又要动了,进入收官之局才反败为胜的也不是没有。他等了这么多年,始终未能落下那一子,便是为了等一个逆风翻盘的时刻。

    “黑白看成棋里事,须眉扮作戏中人……”

    谈独策轻哼戏词,摸上酒坛、拍开泥封,迎着夜风用喝茶用的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碰到杯盏,手却已经抖了起来。

    谈独策搓了搓手指,目光自那画像上一闪而过,似是被那画中人有些窝囊的神情逗笑了,突然便大笑出声。

    “开解旁人时头头是道,一朝轮到自己,却原来也是一样狼狈!”

    当年痴迷此道、自觉不凡,现下想想,他们一个棋篓子、一个书簏子,棋下不明白、书读不通透,旁人瞧不上他俩的见解,他们却能聊上许久。

    窗外夜色沉沉,而就在这片墨蓝色中,密密麻麻的点点火光压着河道远处的地平线而来。

    那是金石司的大船,船上是全副武装的精诚卫,也是如今襄梁这片山林中最凶猛的走兽,还未靠近已经有压迫之感。

    金风已至,秋蝉嘶鸣,暗算无常,杀机一触即发。

    谈独策举杯邀月,只是今夜无月,一切都掩藏在夜色之中。

    “棋局已定,去势难违。孟兄、唐弟,好戏就要开场。你们若能亲眼得见,应当也会觉得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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