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载雪: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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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处伤痕。

    “换血……”

    以卿娘的医术,若是寻常毒物, 当可用药王金针替她将体内毒血逼出,除非紫炁将毒下在了她心脉间,卿娘探不出脉象究竟,方会铤而走险行此换血之法。

    而此毒有催情之效, 卿娘既将毒血换入了自己体内, 为了除毒时不被毒性所扰, 大约便想到了以水浴压制体内情毒。

    望着眼前人羸惫病白的面容,楚流景闭了闭眼。

    这般竭力只为让她衰颓将尽的性命茍延残喘地多活一时……当真值得吗?

    再压抑下起伏的气息, 她侧身于榻旁缓缓坐下,握在秦知白腕间的手略微松开,伸手揽过她身后,便小心地将她扶入了怀中。

    倚于怀前的身躯清瘦而柔软,还带着微微的烫,她解开身前人腰间系带,二指牵着一侧衣襟将之拉开,沁了水色的外裳便自秦知白身后缓缓散落,露出了内里单薄的中衣。

    本就素净的中衣被水浸透,仿佛半透明的薄纱,隐约透出了其下雪玉般的肌肤。

    直至将最后一件衣物也褪去,楚流景方要去寻新的衣裳为秦知白换上,而垂落的目光一扫,却忽而停在了身前人左肩。

    肌骨分明的左肩前有一处伤疤,疤痕似已相隔经年,淡得几不可见,于皓白的肌肤上却仍显得格外惹眼。

    楚流景慢慢伸了手,轻抚过眼前人肩上的伤痕,微凉的指腹落在有些发烫的肌肤上,便令昏迷中的人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这处伤……是何时留下的?

    先前在云梦泽时,卿娘虽也伤过左肩,可有药王谷的伤药在,那处伤很快便痊愈得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而眼前这处伤却似是她有意留下,痛楚的创口早已随漫长岁月而重新长出了血肉,余下的痕迹却仍模糊彰示着未能遗忘的过往,仿佛一种提醒。

    闷热的风于窗外拂入,令思绪飘忽的人渐渐醒过了神。

    楚流景拿了新衣为秦知白换上,将她轻轻放回床榻,打湿了巾帕替她擦拭过发热的身躯后,便躺过她近旁,将未醒的人全然拥入了自己怀中。

    冷香漫过呼吸,灼烫的温度透过单薄里衣清晰地传递至每一寸肌肤。

    身前人微垂着头,容颜安静地依在她怀中,清冷的眉目未再遮掩地显出了几分虚弱的倦意,再不似平日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万物都可交托于她而不必挂心。

    窗外已然一片昏黑,淡白的月色隐约透过窗扉洒落榻前。

    相依的身影分担着过烫的体温,楚流景抱着怀中人,墨色瞳眸映了近前面容,低敛的眸光瞧不出半分其他神色,眼睫微微翕动,便安静地阖上了眸。

    秦知白醒来时,天色仍旧暗着,入目所见的便是那张熟悉的清弱容颜,环过身后的手将她轻轻抱在怀中,面容只一线之隔,而攒起的眉心却似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眉眼间尽是疏离之色。

    她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眼前人,纤长的手缓慢伸出,似想要将攒起的眉心抚平,而指尖尚未触及眉目,停顿片刻,却终究微蜷着收了回去。

    身体的热度已降了下来,榻旁还放着换下的衣物。秦知白下了榻,未曾惊动仍在沉睡的人,信手取了一件枕边人所着的氅衣披于身后,便寂然无声地出了房门。

    眼下夜色已深,四周一片清寂,高悬的明月低垂于枝头,宛如一溪薄雪,于层叠的枝叶间流泻下星星点点的斑驳淡影。

    素淡的身影立于棠梨树下,容颜染了微薄月色,清明的眸光望着守在院外的人,双睫微垂,便神色淡淡地开了口。

    “和殊,你过来。”

    和殊回首望向出言之人,怔了一瞬,沉静的眸中掠过了一抹柔软的喜色。

    “小姐,你醒了。”

    她依言走入院中,方于秦知白身前站定,却见披着氅衣的人伸出了手,微凉的指骨毫不留情地扼过了她的腕,指尖于胸口几处大穴沉沉一点,一股气劲陡然自她体内贯出。

    和殊闷哼一声,脊背微微弓起,连绵鲜血霎时自嘴边滴落下去,染红了银白的月色。

    秦知白松开手,望着眼前人佝偻的身躯,映了夜色的双眸清冷如初。

    “当年你放我与母亲离开秦家,被罚入诫院半载,以致经脉被断、武功尽废,我承你的情,也因此寻了人为你重续经脉。

    “如今你我两不相欠,我也与你再无主仆关系,往后你若再敢伤阿景一分一毫,我便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手下留情。”

    泠然的话音落下,又一滴血滴落在地面,将斑驳的银辉尽都染成了一片殷红。

    苍衣佩剑的侍从弓着身子,低垂的面容瞧不见任何神色,指尖轻轻动了动,便哑声应下。

    “……是,小姐。”

    衣角轻晃,立于树下的人未再多言,敛眸回身进了房内。

    关门声响起,和殊缓慢抬起头,再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鸦羽般的眼睫微微垂落,便蹒跚着转过身,退回了西院院外。

    翌日。

    楚流景睁开眼,便望见枕边人仍在沉睡。

    清绝的容颜近在咫尺,依旧维持着昨夜的姿态安静地靠在她怀中,轻缓的呼吸一息一息洒在她颈侧,便有湿热的痕迹残留于肌肤上,唯独垂于身侧的手被不知何时握了住,纤长的指骨轻拢于她腕间,令她无法轻易将手抽离。

    她望了一会儿眼前面容,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探上了怀中人额前,触手的体温已然不似先前发烫,气息也已变得平稳。

    确认过再无大碍,她缓缓坐起身,视线落在拢于腕间的那只手上,短暂停顿,便伸出手去,将握在腕上的手一点点抽了开。

    衣物摩擦声轻响,坐起身的人下了榻,换好衣裳,随手取过放在一旁的氅衣披上,悄然转身离开了房中。

    光影亮起又暗下,房门重被合上,榻上本该沉睡的人慢慢睁开了眼,望着身旁人离去的方向,空落的手心微微合拢,安静片刻,随之起身下了榻。

    楚流景出了西院,朝东侧正房而去,一路穿行过游廊,来到芦花飘荡的蒹葭院外,望了一眼院中情形,便与守在左右的鸩卫略一抬手,面上神色温润。

    “晚辈楚流景,特来拜访秦家主,不知秦家主如今可在?”

    似乎不曾料到她会主动前来,守在院外的侍从对视了一眼,方要让她候在此处,前去与秦澈通报,却听院内传来一道清缓的话语声。

    “让她进来。”

    得了命令,两名鸩卫让开了道路,楚流景走入院中,于掌事的带领下来到书房外,便见到了坐于桌旁信笔点墨的身影。

    “秦家主。”

    秦澈放下手中笔,转首看向来人,温雅的面上露出一抹笑,缓声道:“听卿儿唤你阿景,我既身为长辈,你们二人又已成婚,今次便倚老卖老一回,与卿儿一般称你景儿如何?”

    楚流景温和低首,“能得秦家主垂青,是小辈之幸。”

    秦澈微微笑着,“听闻昨日温迎邀你去了芙蓉阁,还自作主张叫了几名花娘陪同。他生性风流,行事总是不着边际,我已训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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