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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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

    严长史在身后咳了声,“忘了告知六娘子。这木匠不隶属工部,是臣属自己找的。”

    谢明裳:?

    打发走木匠之后,严陆卿客客气气交代几句。

    原来,工部三天没派人过来了。上门催也催不动。

    严陆卿亲自登门问了一次,工部官员们嘴上的态度倒是热络得很,但问起匠工,一律是:

    匠工们调派其他地方急用。

    河间王府已经建成交付,匠工们之前在做的,属于锦上添花的细活儿。

    都是匠工们闲着自愿做的,不归工部管。

    “总之,工部不愿再派人来,其心可见,也不必再去催了。臣属就自己做主,找了个口碑好的匠工,把王府各处最后一点修缮事收尾,也算是个了结,过几日好正式知会各处,河间王府开府——娘子?”

    不等严陆卿说完,谢明裳震惊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严长史,你丢人啊。”

    “平时看你像个精明人,怎么大事糊涂了?工部分明在试探敷衍你们河间王府,你就这么忍气吞声,咽下去了?你今天代表河间王府忍了工部的试探,叫其他衙门看在眼里,明日开始三省六部一起敷衍你们。你信不信?”

    严陆卿还在含糊道:“这个嘛……”

    谢明裳揪着严陆卿还在摇的大羽扇就往书房长桌方向去。

    “你家主上今天在何处?写一封急报给他,叫他别回王府,直接杀去工部衙门。”

    “要么领几个匠工回来,要么抽工部的管事官员一顿马鞭,随便他高兴做哪个。”

    “别晃你扇子了,纸笔给你,快写。”

    严长史在笑。眯起的笑眼里又藏思索。

    手里的羽扇艰难地摇了几摇,被谢明裳揪掉的长翎毛一根根掉去书桌上,笔管塞进他手里。

    严陆卿放下羽扇,终于下定决心般,转过桌前,冲着谢明裳郑重撩袍拜下。

    “是臣属以小人之心,度谢六娘子之腹了。臣属告罪。”

    这种跪拜大礼不常见,王府属官跪拜后院女子更稀罕。严陆卿从来见谢明裳只是客客气气平揖礼就过去了。

    谢明裳眼皮子一跳。

    “严长史,做什么呢。”

    她侧让避开莫名其妙的大礼,“你可是有官身的。拜你家殿下就好,拜我干什么?”

    书房内室摆放的六座大屏风后忽地传来细微声响。

    有个颀长身影从屏风后转出,走来书桌边:“让他拜。”

    低沉铿锵的声音听着耳熟,可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府之主?

    原来人就在书房里,压根没出门?

    谢明裳斜睨着萧挽风走近,又回头去打量那扇内室屏风。

    ——人一直坐在屏风后头,看了多久了?

    “今天又在唱哪出戏呢。我在台上还是台下?事先都不说一声的。”

    这句话她虽带笑说的,但心里恼火藏不住,从晶亮的眼睛里明晃晃溢出几分。

    她原本站在书桌侧边,如今萧挽风站在身侧,她便绕开半圈,人转去书桌另一侧。

    纤长的手指尖摆弄着铜镇纸。只要一句应答不对,即就要砸了镇纸发作。

    萧挽风把满桌子乱飞的长翎羽拨开,坐去长桌后。

    瞥过谢明裳不善的面色,他把她手里来回摆弄的铜镇纸抽走,拿去镇了羽毛。

    严陆卿见缝插针,再次对谢明裳拜下。

    “娘子恕罪!”

    他之前对谢明裳信任不足,三番四次地劝诫自家主上不要把筹划告知她。

    谢明裳进书房前夕,他还在劝。

    “六娘子闯入书房是个意外,却也叫臣属意外得知六娘子的想法。臣属知错。”

    谢明裳这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难怪刚才严陆卿几句似是而非的应答,不像他平日为人……原来竟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哼道:“你错什么了?你身为王府长史,防着我这外人,怕我害了你家殿下,理所应当嘛。我可担不了长史的礼。”说完侧身往旁边走。

    严陆卿保持长拜的姿势,追着她转半个圈,谢明裳不领他的礼,他索性不起身了。

    难得见精明人狼狈,顾淮在旁边求情,“六娘子,放过长史这一回。”

    谢明裳沿着书桌转半个圈,不知不觉转到了萧挽风身侧,索性直接把严陆卿的这位主上当做挡箭牌,抓着面前宽阔的肩膀,自己往椅子后头一蹲。

    苗条身影在椅背后消失,只剩一截绯色衣角留在外头。

    严陆卿:“……”这还怎么拜?

    萧挽风从头到尾看着,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并不阻止:

    “他拜你的这个大礼,你受得起。担着。”

    谢明裳:“哼。”

    她生气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轻易哄好的。

    严长史心眼多,有意试探她,她非要把前因后果刨个清楚才消气。

    椅背后探出半截乌髻,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往在场所有人身上清凌凌转一圈:

    “整天闭门不出,‘忙生病’,究竟在筹划什么戏本子?倒来个人给我说说看。”

    严陆卿心虚不敢答话,萧挽风代答:“你已经知晓了,生病。”

    “生病?大暑天的,烈日炎炎,你生病?”

    “当初什么理由把我召入京城,你忘了?”

    萧挽风牵起她的手,试图把人从椅背后往外拉,谢明裳死活不肯动。

    萧挽风放弃跟她拉锯,直截了当道:“旧伤难愈,入京调养。因伤而生病。”

    谢明裳反复琢磨这十三个字,又回头打量那扇内室屏风。

    “所以今天没出门……?”

    “告病第一日。”

    她琢磨着新鲜戏本子:“不好蒙骗。京城好郎中太多。”

    “不骗。确实有旧疾。”

    室内都是亲信,萧挽风撩起长袍衣摆,露出膝盖以下被缎裤包裹的修长小腿,敲了敲小腿骨。

    “腿疾。”

    “腿疾?“谢明裳一惊,视线唰得落在面前修长的腿上。

    河间王府每日请平安脉,她撞见过几次。历来御医查验的都是肩胛、心口、腰背几处旧伤,从未见郎中查验他的腿。

    严陆卿咳了声,

    把地上的图纸寻来,双手奉给谢明裳:“臣属等商议之后,刚刚在寻木匠画图纸。从画图到完工尚需要些时日。”

    谢明裳终于磨磨蹭蹭地从椅背后钻出,抓过图纸细看。

    图纸上画出一副木椅的模样。但那木椅和寻常座椅却大不同,椅背宽而深,扶手厚重,下头安装四个轮子。

    萧挽风平静地问她:“近日身子恢复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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