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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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却忽然道:“要去散步么?”

    “嗯?”闻染有些意外,抬眸望了眼天:“好像快下雨了。”

    许汐言唇瓣翕了下,正要说什么,却听闻染又道:“不过,好啊。”

    ******

    两人一起往前走去,隔着半人开的距离。

    老房子就是这点好,附近不够繁华,到了这时间,又快落雨,已没什么人走动了。

    许汐言说了句什么,闻染没听清。

    朝许汐言走近半步:“什么?”

    许汐言重复一遍:“f1怎么样?”

    “喔,它挺好的。长大了不少,还长胖了。”

    闻染犹豫了半秒,要不要邀许汐言去她家看看猫。毕竟,那猫还是许汐言救下的。

    想想还是没底气。

    她不说话,许汐言也不再说话。两人默默走着,昨天刚下过雨,路面倒是被白天的阳光晒干了,但有些靠近泥土的叶片湿湿的,发出春日里独有的雨气。

    闻染开口:“我问你件事喔。”

    “嗯?”许汐言:“问啊。”

    “邹娜是怎么过你工作室第一轮面试的?”

    许汐言愣了下。

    她显然没想到闻染问的会是这个。

    许汐言反问:“谁?”

    “邹娜。”

    许汐言回忆了下,那微微蹙眉的神情昭显——她没想起来。

    闻染提醒:“栗色长卷发,她说去你工作室做第一轮面试的时候,见过你,你夸她双手很巧。”

    “喔。”许汐言终于想起来:“她叫邹娜是吧?不是我面试她,也不是我找她做调律师,而是最近工作室在考察招募年轻的钢琴家,窦姐也面试了一些调律师,打算建个资料库。面试她的那天,我刚好在公司,就去听了一耳朵。”

    “然后你夸她双手挺巧的。”

    “我可没有。”

    闻染问:“那你夸她什么?”

    “我没夸她啊。”

    “那你那天说什么了?”

    许汐言仔细忖了忖:“我那天真没说话。”

    闻染很浅的笑了下。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变得默默无话。

    直到“啪”——闻染低头瞧着自己手臂,天渐渐热了,她把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此时一颗圆圆的水珠滴落在上面。

    闻染这两天脑子其实有些迟滞,反应两秒才意识到,下雨了。

    她叫许汐言:“到屋檐下来躲躲。”

    小小一间报刊亭,早已打烊,只有在这样的老城区还能寻到。

    旁边堆着货架,让两人躲雨的空间变得很促狭。

    她俩并肩站在窄窄屋檐下,雨往里飘,好似沾在人的睫毛上。

    像两人十八岁站在琴房屋檐下躲过的那场太阳雨,她的小臂和许汐言的手臂贴在一起。

    唯有两个女人的皮肤才有那样的柔腻,细细的绒毛蹭在一起,像过电。

    闻染能感觉到,许汐言微妙的绷着肩。

    但这方空间实在太小,两人的手臂依然贴在一起。

    闻染望着眼前的雨幕开口:“许汐言。”

    许汐言“嗯”了声。

    “其实,我有点难过。”

    说出这句话后,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从出事到现在,她尽量装作谈笑如常。这样一句话,从陶曼思到她父母,她谁都没说过。

    许汐言这才问:“那天怎么回事?”

    “前两天演奏,牟老师对我调的琴都挺满意的。最后一天,她弹肖邦的《冬风》,跟我说希望琴音的质感稍微重一点,要弹出那种电闪雷鸣的气势。我太想表现好了,加上那天她临时加了个采访,没来得及仔细验琴,就直接上了台。”

    “接着她发现,对钢琴的效果不满意,直接取消了演出。”闻染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所以,我很难过。”

    许汐言轻声说:“我明白。”

    闻染眼底瞬时酸涩起来。

    这话她无论对陶曼思还是父母,都没说过。一来怕她们担心,二来,她觉得如果不是信仰钢琴的人、其实很难明白她在难过什么。

    不是以后接不到单子。

    不是很难在圈子里立足。

    甚至也不是很多人骂她。

    许汐言站在她身边:“我在乌斯怀亚接受采访,说了我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对吗?你知道我在国内有场演奏会的计划,有个特邀嘉宾的名额。”

    “我会邀请牟素婷老师,我会跟她说,想跟她合奏一曲《冬风》。”

    这时节的雨太密了,扑簌簌的往人睫毛上落。

    染湿了人的睫毛,让闻染一瞬几欲落泪。

    是,她真正难过的就是这个。

    以牟素婷的年纪,这三场演奏会,说不定就是职业生涯最后的大型公开演奏会了。牟素婷的弹奏风格尤为适合《冬风》,那样的庄重严谨,那样的沉郁肃穆。

    而因为她的失误,也许这个世界,就永远错失牟素婷最后演奏的《冬风》了。

    为什么普通人的生活这么难呢?

    在她的工作室刚做出一点小小的成绩的时候,在她刚刚放松了肩膀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在她的尾巴小小的翘起来的时候。上天不声不响,给了她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事后她对谁都没谈起,但在自己心里默默复盘无数次。也许她做错了很多事,比如调律前应该把牟素婷的想法问得再清晰一点,比如无论时间多么紧也该让牟素婷在登台前验一次琴。

    可她也会想,就算她再怎么规避所有错误了,就算她再怎么谨小慎微了。也许,她还是达不到牟素婷的要求。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也许上天对普通人就是这样。

    时刻提醒你不要把尾巴骄傲的翘起来,在你放声欢笑时给你当头浇一盆冷水,提醒你快乐也要低调、不要被人发现端倪,提醒你再普通不过的人生里、永远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

    你无可奈何的、无力挽救的,遗憾。

    可此时许汐言站在她身边,语调郑重又柔和,似某种承诺:“牟素婷老师还会再弹一次《冬风》,完美的、无暇的、几乎形成她职业生涯绝唱的。”

    “到时,我邀你到现场来听。”

    闻染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为什么只能是许汐言。」

    这样一句话在她脑子里倏然冒出来。

    为什么从十八岁到现在,靠一句话就直击她灵魂的人,永远是许汐言。

    许汐言说完这句不再言语,浓睫沉沉,贴着闻染的小臂,望着屋檐垂落的雨。

    近夏的雨,却总是下不长久。雨势渐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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