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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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跪倒在了地上。

    沈京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

    直到殷红温热的血带着腥气闯入口鼻,陈君迁压低了的痛呼传来,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沈京墨此时才看清,那人也是南羌打扮,八成是落单的士兵,不知为何出现在此,更不知附近还有没有更多他们的人。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要活下去。

    回过神来,沈京墨趁那南羌兵被陈君迁抓住了刀,四下搜寻几眼,捡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断枝,用尽力气狠狠砸在了他的后颈上!

    可她力气本就不大,加上今日还未吃过东西,这一棍下去没能把那小兵砸晕,反而激怒了他!他丢下重伤的陈君迁,转过身就要来抓沈京墨,嘴里还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话,凶恶的三角眼中露出淫邪的精光。

    沈京墨再举起木棍,却被南羌兵一把抓住抢了过去。她被逼地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棵大树。

    南羌兵淫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下一刻,只听“噗”的一声钝响,南羌兵表情一僵,动作也停住,缓缓低下头去。

    沈京墨的视线随之下移。

    一把沾满血的刀从他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刀尖滴滴答答淌下来。

    下一刻,刀被拔了出去,南羌兵捂着胸口痛苦地倒了下去,露出身后面无血色的陈君迁。

    见沈京墨无碍,陈君迁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即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若非有手中的刀支撑,他只怕连跪都跪不住。

    沈京墨忙扑到他跟前去扶他,却只摸到满手鲜血。

    “大人……”

    “咳、咳咳……”

    沈京墨还没说出话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轻咳,她慌忙转头,发现那南羌兵竟还没死,正瞪着一双眼睛,张开嘴,像是要说话。

    他要喊人来!

    沈京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仓惶之间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正砸在南羌兵的嘴上,只一下就砸裂了他的嘴唇,登时鲜血直流,牙齿似乎也掉了两颗。

    南羌兵疼得直打滚,嗓子里却还在发出带着血泡的声音。

    沈京墨知道,绝不能让他叫出声,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否则她和陈君迁就只有死路一条。

    来不及思考更多,她手中的石头一下下砸下去,越砸越重、越砸越快。

    鲜血飞溅,染了她一手一脸。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用手中的石头宣泄着连日来的恐惧与憎恨,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砸才终于停下。

    而那南羌兵的脸早就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沈京墨这时才看清他的死状,吓得丢掉石头跌坐在地,半晌才能发出声音,口中喃喃重复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被自己杀死的人的死状。

    她身后,陈君迁费力地抬起头来,以刀作拐,缓慢而艰难地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掰过她的身子,染血的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声音很轻很轻:“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救我,别怕,别怕……”

    沈京墨急促地喘息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想起陈君迁腹部的伤,忙割开自己的衣摆给他紧紧裹住伤口。

    在长寿郡那一个月,她跟着军医学了些处理外伤的法子,但她用力按压了许久,他的伤还在缓缓渗出血来,薄薄的布料很快就被血浸润得透湿。

    沈京墨强忍住眼泪,四处张望起来:“周围肯定不止这一个南羌人……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

    说完,她又找来一根足够结实的木棍,使劲把陈君迁扶了起来。他两条腿轻飘飘的,意识也模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沈京墨肩上,压得她好几次险些摔倒下去,掌心也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好几条血痕。

    她只好咬紧牙关,一手拄着木棍好支撑住两个人的身子,在陈君迁迟钝地指挥下,跌跌撞撞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终于,在一处低洼地,她找到了一个入口极窄的洞穴。洞向下延伸,内里也不大,但很干净,没有野兽的臭味,是陈君迁过去画图探路时找到的。

    此时的陈君迁已经不省人事了。

    沈京墨只好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再将人拖进洞中。洞里很黑,她只能借着洞口一丝微弱的光线,一边哭一边扒开他破碎的浸满了鲜血的衣裳。

    他的伤口一直在出血,原先她不清楚究竟伤得有多严重,现在才发现,那一刀刺进去很深,刀口足有她掌心那么长。

    她没带止血的伤药,单凭按压根本止不了血。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军医给重伤的士兵缝合伤口的情形。

    沈京墨往自己袖子里摸去。

    长寿郡刚刚被围时,很多士兵的衣裳都被流矢划破,陈君迁也不例外,她便将针线藏在袖中,若是送饭时发现他衣裳破了,就能直接给他缝好。

    万幸她的针线都还在。

    沈京墨把针线取出来,开始穿针引线。只是她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光是这一步就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针线备好,她看着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往外渗血的狰狞刀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从没亲手缝合过伤口,不知道该如何下针,万一伤到他……

    可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沈京墨看向陈君迁惨白的脸,把他的衣袖塞进他口中咬住,随后狠狠擦掉眼泪,屏住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将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

    ……

    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中前,沈京墨低头咬断线,坐起身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伤口暂时不怎么出血了,但她还得取些水来给他清理一下,再换上一条干净的布包扎。

    沈京墨看了看昏暗的洞外,爬到陈君迁耳边轻声告诉他:“我去找些水和能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昏迷不醒的陈君迁没法给她任何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洞外的夜风。

    眼泪又涌了上来,沈京墨抬手擦去,轻轻亲了亲陈君迁的脸,接着望向漆黑的山林,鼓起勇气爬出了洞口。

    山里天一黑就会起风,加之乌云遮月,夜风一吹宛如鬼神哭嚎,甚是骇人。

    沈京墨小心翼翼地伏低了身子,摸着树和土丘慢慢地走,每走上几步,就在树身上划出几道痕迹,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

    白天在附近被南羌兵偷袭,她不敢放松警惕,只想尽快找些水和野果就回去。

    沈京墨记得饮马河是流经武凌山的,但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水声,更没找到能吃的东西。

    走了不知多久,脚踝实在酸痛得厉害,沈京墨没办法,只好背靠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擦擦脸上的汗,想要休息片刻再继续找。

    可她真的太累了,刚刚坐下来,头向后一靠,就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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