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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惜奴娇》 70-80(第20/25页)
……”
她眼角的血一丝丝流下,仿佛止歇不住。
元羲想通了这话,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终开口,声音又干哑又破碎:“你、你从不曾提过……”
“提什么?”她狠狠丢开他为她拭泪的手,将一直闷在心底、不敢与他透露的经历索性一把掀开,越是难过,却越是愤怒,“提我被卖到行院里,若不是宗契搭救,早已是一把尸骨了么!提我在牢狱里暗无天日,日日盼着见你一面却不能么!提我看着我娘脑浆迸裂,尸首被拖下去,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么!”
“我最想见你时你不见,如今我已好了,你反来搅扰我!说什么带我回洛京、与我成亲,你哪里是为了我,不过全为你那点求而不得的私心罢了!”她几乎怒吼出来。
一口恶气发泄完了,他却愣着。
应怜浑身的血过速狂涌,滚烫地灼着,心底却冰凉一片。过激之后是深深的疲惫。她见他木愣愣的,艰难地将他掀下去,愈来愈加重的枯竭感却压得人自暴自弃,索性摊开手脚,与他相对躺在了不大的榻上。
火光曳曳,灯烛半明,他们如两只孤独又无措的野兽,瑟缩在一起。投在墙上不像样的凌乱影子,在灯火下无声地挣扎。
元羲闭上眼,无力地被她驯服,将脑袋凑了过来,与她额头相贴。
应怜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温度,冰冰凉凉,同她自己一样。
他眼角沁出了泪,将从不曾有过的可悲的软弱暴露在此夜,在她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他枯哑的声音若干涸的泉流,再涌不出温润的甘泉,一遍一遍,充斥她的耳畔,“我不知道,对不起,惜奴,我不知道……”
“我不怪你。”她叹了一声,听着叹息回旋在冰凉的夜,酸涩起来,又听自己的声音道,“是我们缘浅。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再走不到一处,所以,也别提什么荒唐的话了。我不爱你。”
他仍魔怔了似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渐渐地消没了话音。
酒意萦绕满室,逐渐也冷凉下来。应怜想,他或是睡了,或是半醒着。
她憋闷在心里的话,突然很想向他全说出口,只当有个倾吐的地方。
“你说得没错,我心里已有了别人。”
“在我最无望时,他救我出水火,护我不受欺凌,送我辗转投奔。我分明是泥淖里的一只蝼蚁,他却说我是明珠。”
“他本可以过闲散无忧的日子,却肯为了我,做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从此再不得安稳。”
“他有千般好,是清莹的松雪、巍峨的山巅。他是世上最行得刚正的君子。我何德何能,竟只用十两银子,与他有这样一场恩惠。这样的人,我怎能不爱他?”
一字一句,句句是裹着蜜糖的黄连,最甜又最苦。
她这一辈子,恐怕也不能向他袒露这样直白的心意,只得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荒诞的夜里,向一
个最贴近她的人倾诉,哪怕是以这样狼狈的方式。
元羲紧闭着眼,一动未动。
她想着他丰朗清幽的模样、修挺巍峨的轮廓,微微地翘起了唇角,在黑暗中,仿佛得见了最耀眼的光火。
清夜溶溶,栀香与浮尘扰动。
他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本闻听元氏子明晨回京,怕她伤心,却内心深处犹觉庆幸,一抹私心作祟,觉着此人走便走了,免得惹人心烦。
这些时日,宗契对镜静观,或盘坐扪心,总不知该怎样正对自己心境。
他自明了,心境已乱,绝无可能再回到从前。
所能做的,就只有如平常待之。
待她,也待自己本心。
只是静夜的庭院里,无人一角,窥见未掩牢的窗隙间如此情状,仍教他无所适从。
宗契攥紧了拳,脚步生根似的,品尝到了心头舌尖的一点酸与苦。
也不知枯立了多久,他在暗沉的夜里,蓦地如晨钟暮鼓,狠狠撞开浑噩心智,振聋发聩。
他们本就是天上的一对鸾凤,生来该在一处。他又是哪里来的虫蚁,对此能有什么置喙。
白日里他把玩摩挲琉璃冰壶,不自觉偏想起她慌慌张张背人扔掉的那一支钵莲、通红的耳尖、羞怯的眼眸,想她落荒而逃似匆促的步履,总想一厢情愿地从里品出些格外的滋味。
心头有一万个万一,如今想来,卑鄙又龌龊。
万一她扔那钵莲,是有意为之呢?
万一她向自己那一片温软的眼眸,是旁人得不到的青睐呢?
万一……
他按下了这些糟污的心思,狠狠止住荒唐的念想,移开眼,回身,毫无声息地离去。
栀子清幽,人去后,仍暗香浮动,久久不散。
辞别此夜,元羲在她的小榻上酒醉浓睡。
说来好笑,也不知他明日醒后,会怎样懊恼自己失态。
应怜无声息地下榻,为取来一席薄被,浅浅为他盖了,才出小间几步,却闻听屋对面的幽暗廊角,有人轻言细语:
“咦,你闻出香味了没有?”
“没有啊。”
“有的,似乎是栀子。”
那二人轻手轻脚,来到明处,携着几样醒酒的汤药,见了应怜便问:“娘子,元郎君怎样了?”
一个春莺,一个茜草,尘埃落定了才回来。应怜揉了揉额,实在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出去了?”
“厨房里不得醒酒的汤药,天黑了,我又不敢独自外头去寻,便叫了春莺一道。”茜草有些赧然,怕应怜挑理,匆匆去煮醒酒汤了。
春莺也去后,应怜前走几步,来在无人迹的拐角处,置身黑暗,仿佛果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幽香,是栀子,却又捉摸不定。
也不知是哪处园里飘散来,或就是前两日插在琉璃冰壶里的栀子清香不散。
她未深想,将忽如其来的一缕惆怅掩去,回了屋中。
自古善恶难定夺,人心两不知。
自元羲随了元羡回程,一路有些浮浮沉沉的心思,从不露在脸上,也不与旁人道。哪怕是元平,也只隐约察觉四郎有些变化,却捉摸不透究竟哪里不一样了。
他到底是贴身侍奉的家人,对四郎一言一行都极上心,更兼因先前一番话,怕惊吓到四郎,因此心神总有些不定;寻了空,不凑在元羲身边,却来问随行的女使范碧云:“哎,贼营里这些时日,四郎可曾遇着什么、或逢着什么事?”
范碧云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吟吟的,“没有呀。就算有,我哪晓得。”
说的却是实话。自打见了应怜的面,元羲对她便格外冷淡下来了。
——虽然从前本也不热络。
只是她执拗地偏认他更比从前冷淡。没奈何,无论她怎样铺床叠被、红袖添香,侍奉得怎样周全细致,元羲眼里总没有她这个人,仿佛她与那些笔墨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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