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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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甘之如饴。

    程知阙追人的风格很不同寻常,时缓时急,但多少能看出他是在不断试错,充分按她的步调走,一步一个脚印。

    为了投其所好,他似乎专门研究过她的朋友圈和ins号,有时带她打卡北京新开的几家餐厅,有时陪她去看展、看电影,等她周末有空,开车到城中村游山玩水。

    即便处在不太熟悉的领域,他依旧能做到如鱼得水,她自我产出的观点在他那不会落到地上,无论聊什么都不曾冷场。

    他们当初开展得不明不白,相处起来像快餐式的囫囵吞枣,程知阙深知这点,悉心弥补过往两人错过的每一场约会,用这种方式还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开始。

    坦白讲,付迦宜不是没纠结动容过,他不经意的言行举止里填满了细节,她不是感受不到。

    但她依旧没松口。

    这种温吞的相处模式陆陆续续维持了将近一个月,从春末到夏初,气候拂煦,研究院后面的紫荆树竟不知不觉开花了。

    和程知阙一起消弭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六月中旬,第一季度的奖金到账,是笔不小的数目。

    临下班前,付迦宜从财务那边回来,路过茶水间,听到两三个同事在里面侃八卦,主角依旧是她,只不过这次绯闻对象变成了程知阙。

    她在外面听得只想笑。

    传言毕竟有夸大成份,能被王静语传得这么煞有其事,听起来跟真的一样,也是难得。

    最近一段时间,即便程知阙追她再张扬,也都是在私底下,从不会把感情的事带到工作场合随便影响她,可谨慎归谨慎,难保百密一疏。

    除了在餐厅那次,还有一次被王静语意外瞧见——前天她和王静语加班到很晚,程知阙抽不开身,便叫伦古过来给她送夜宵,为了方便,伦古直接把车开进了院里。

    那辆车型号还算低调,主要是车牌,0开头的连号,全国一共没几副。眼下她们都在猜她背后的这位金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付迦宜没继续往下听,绕过走廊,回办公室收拾一下,准备下班。

    晚上一起吃饭时,她偶然同程知阙提起这事,权当下饭话题在聊,完全没影响到心情。

    程知阙被她的好心态折服,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说:“职场翻来覆去那些事,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别憋在心里,我帮你料理了就是。”

    付迦宜笑问:“你怎么帮我料理啊?”

    “把角色调换一下,证明是你在养我。”

    听出他的玩笑话,付迦宜笑出声,回说:“单论长相,其实你还挺有这方面的潜质。”

    程知阙要笑不笑地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正巧聊到这话题,程知阙同她说起杨自霖——去年这时候,有个北舞的女生主动找上来,杨自霖自然来者不拒,给人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公寓,偶尔想起来才过去一趟,起初不太上心,纠缠了大半年,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万花丛中过,早晚有失足落水的一天。”付迦宜感慨完,话里多出几分不自知的试探,“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他没给你传授过这方面的经验吗?”

    程知阙笑了,“哪方面?”

    付迦宜瞪他,“……你不要明知故问,自然是养金丝雀的经验。”

    “传授过,但我没听进去。”

    付迦宜问他原因。

    程知阙说:“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每天事情多得无暇分身,哪有时间找别人。”

    付迦宜顿一下,声音很轻地问:“如果我没来北京呢,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

    程知阙看她一眼,温和道:“我们都别做这种假设,意义不大。”

    他活得一向通透,付迦宜深受影响,今日却突然执拗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来北京了,过去这么久,时间在变,我和你都在变,很多事不是光磨合就能做到的。如果功亏一篑了,又该怎么办?”

    日料店包厢宽敞,灯影清寂,他们席地而坐,中间隔一张橡木居酒桌。

    她背后挂了实色卷帘,墙面附一张水墨竹菊图,黑白晕染分明,衬得她目光清浅坚定,似乎一定要听到答案。

    程知阙注视她许久,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像是安慰,也像是承诺:“迦迦,你说时间在变,可我这几年的时间一直是停滞不前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未变过-

    隔天,付迦宜从医院回来,在研发部会议室见到西装革履的程知阙,对面坐着院长和梁思觉,还有专门被叫过来做记录的王静语和昨天在茶水间聊她八卦的同事。

    付迦宜这才恍然,程知阙所谓的帮她料理这些人和事,不是暗箱操作,而是以毒攻毒。

    他以意向合作的名义来院里参观,明里暗里表示,这事能不能成,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在场诸位谁不是人精,都能听懂这话的意思,不由高看她一眼。

    程知阙离开前,当着众人的面,同她话几句家常,顺带提起她的家人,言语间有放低姿态,把她往上捧的意思。

    付迦宜在心里笑他演技未免太好,面上不动声色地回应。

    两人相处起来太平等,她家世摆在那,并非男人的附属品,许多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付迦宜其实从不介意被外人说三道四,从前不澄清是觉得没必要,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耐心告罄,这次也算借机打压一下王静语那批人。

    将程知阙送走,付迦宜在楼下咖啡厅碰到梁思觉。

    梁思觉问她想喝些什么,他请客。

    付迦宜扫一眼LED屏幕,随便报出一种饮品名。

    等出餐的空隙,梁思觉说:“抱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最近受过这么多委屈。”

    梁思觉一旦忙起来,基本全天都泡在实验室,两耳不闻窗外事。

    付迦宜表示理解:“师父,我没怪过你。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都无能为力。”

    梁思觉怅然:“总有人有办法为你出头。”可那个人却不是他,实在白沾了近水楼台的光。

    付迦宜笑笑,没说话-

    叶禧落地首都机场那天,刚下过一场阵雨。

    付迦宜怕堵车,提前赶过去,偏叶禧搭乘的那趟航班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她捧杯咖啡坐在出口附近的长椅上等,临近傍晚才接到人。

    时隔太久没见,叶禧把行李箱推到一旁,热络地抱住她,直诉想念。

    行李箱差点撞到人,付迦宜忙出声提醒。叶禧扶住推拉杆,回头朝高个子男生说了句抱歉,抬头看对方的长相,讶异地说:“是你呀。”

    那男生跟叶禧座位相邻,飞机上聊过两句。

    男生笑了笑,说没关系,转身离开了。

    付迦宜轻碰她肩膀,“什么情况?”

    叶禧笑说:“什么情况都没有,路上打发无聊时间,随便认识的。”

    付迦宜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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