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 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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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杀了我的儿!”

    第253章 起疑

    过了许久,明空才自滴汗的脸庞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张夫人太过思念独子,不幸竟然失智,说出胡话,贫僧也极为惋惜心痛。”

    “送张夫人去医馆看病,将这些……骨灰收拢起来,尽快送归张府。”他转身对沙弥们低声吩咐。

    “是。”

    小沙弥应声,纷纷躬身,去收拢洒落一地的骨灰。

    张夫人也被热心的镇民与僧人们一齐架走了,她被众人拥着还在极力挣扎,发髻也被挣开,不断高声叫骂:

    “……佛杀我儿!佛杀我儿!还我儿来,还我的海儿来!……”

    声音到最后已至嘶哑,听在耳中竟有些凄厉,叫人不寒而栗。

    街道上很快又重归宁静,好似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与闲谈声重新又响起来。

    明空回转过身子,灰白的脸色此时已转红润,仍旧镇定自若,一派高僧风度。

    他微笑着看向白芍谢挚,颔首道:

    “数年不见白施主,今日幸得相逢,本应请施主去寺内一聚,但又思及白施主轻易不下寿山,一旦下山来,定然是有要事在身,既如此,贫僧也不便打扰,便先行告退了。”

    “明师父慢走。”

    这时,沙弥们也已将地上的骨灰清扫干净,重装入陶罐之中,分出数个小沙弥将其送往张府,剩余僧人则跟在明空身后,垂首快步离去。

    他们离开之后,才陆续有人窃窃私语。

    “张夫人真的疯了!你听她说的那话!”

    他甚至不敢重复张夫人的原话,仿佛连那也是对佛陀的大不敬,而只敢以“那话”来代替:“连佛陀她也敢编造!真是……”

    “八成是一时无法接受儿子已死,得了癔症!”有人很肯定地说。

    另一个人撇嘴道:“她还怪起佛陀了,咱们每家每户都有孩子入佛门,都好好的,就光她儿子死了……”

    “……”

    他们的声音刻意压得很小,但在谢挚与白芍听来,却是清晰得如同耳语。

    “白芍……”

    谢挚望着僧人们离去的方向,诧异地轻声问:“为什么他们说,每家每户都有孩子入佛门?”

    饶是白芍知道谢挚对东夷世事多不了解,此时也不禁呆了一呆,方道:

    “东夷的习俗是,只要家中的孩子不是独生,便必要将其中一子送入佛门,以表对佛陀的虔诚。”

    这风俗早已成为惯例,在东夷延续了千余年,如过年一般,凡是东夷莫不知晓,谢挚却连这也不知道,因此白芍才颇为惊讶。

    修士再怎样避世不出,也总不会全然不染凡尘的,谢挚这样,简直不像是东夷人。

    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风俗……

    “可是海晏不是张夫人的独子么?”谢挚又问。

    既是独子,不也不必再受这条风俗拘束吗?

    白芍回忆了片刻,答道:

    “是这样不错,但张夫人笃信佛教,极为疼爱自己这个儿子……因此我猜想,或许是她自愿将海晏送入佛门,将儿子保给佛陀,期盼佛陀保佑他平安康健,这样的例子也有许多。”

    “是么?”

    谢挚的声音仍然很轻:“那要是张夫人知道,或许她儿子的死另有隐情呢?”

    白芍愣住。

    “小挚,你说什么?”

    “白芍,明空说了谎。”

    谢挚不再打哑谜,转向白芍,直视她。

    “即便没有说谎,那也有所隐瞒。”

    白芍点点头,认真再问:“他隐瞒了什么?”

    这次,倒是谢挚呆了一下,忍不住问:“……我空口无凭,说他说谎,你竟不问我何出此言、可有证据么?”

    分明,白芍认识明空的时间,要比认识她早得多,也长得多……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说这话,必会引来白芍许多质疑,说服这个木头还须费一番口舌,谁知白芍却眼睛眨也不眨,便点头相信了。

    “你说的话,我都信的。”

    白芍拉住谢挚的手,柔声道:“谢姑娘比我聪明敏锐,有什么我没察觉到的发现,也属理所应当。”

    “更何况,你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一旦说出,心中必是确信无疑,这才肯对他人言,我只管听你的话便好,又何须多问?”

    “哎呀,你这人真是……”

    谢挚原本还满脸严肃,准备要说正事,此刻被白芍拉着手,听女人这一番认真解释,脸已先红了三分。

    她知道,白芍并没有刻意言语撩人的意思,可她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说出来,便已经惹得谢挚心动万分了。

    都说白芍单纯笨拙,身上有些痴气,她有时候却真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大智若愚、顶顶聪明狡猾的人物,总能在谢挚最意料不到之处,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都骗走了她的心和人,这难道还不算狡猾可恶吗?

    “我问你,你听过狐族的听心术么?”谢挚道。

    白芍点头:“略有耳闻。”

    “既听说过,那便好了。”

    谢挚没有讲自己是从何学到的这狐族术法,只是将其一句带过,含混道:

    “我正好……略通此术。”

    “方才,张夫人打碎那装有海晏骨灰的陶罐,我正好瞧见明空一瞬间神色极难看,还下意识往前扑了一步,便起了疑心,动用了听心术,想听听他心中所想。”

    “谢姑娘听到了什么?”白芍问。

    “我听到……”

    谢挚回忆着方才的经历——

    明空双眼紧紧盯在地上的骨灰上,似是紧张;

    待看清后,又有一瞬难以掩饰的轻松之色。

    “明空在想……”

    “‘还好,还好。’”

    “‘还好,他们没有敷衍我,真的烧了只什么。’”

    “‘真的烧了只什么’……?”

    白芍喃喃重复一遍,蹙眉道:“这是何意?莫非那骨灰并不是海晏的尸身所烧,而是什么别的?”

    “或许吧。”

    谢挚不置可否,道:“具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那明空,绝不是什么好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别的东西。”顿了一顿,“海晏的死……也应当不像明空说的那么简单。”

    “我怀疑海晏的尸身并未火化,那罐骨灰也不是他本人的,而是那群和尚在明空的吩咐下伪造的。”

    谢挚在方才洒了骨灰的地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沾了沾,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没有什么尘土,干净得过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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