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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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能听懂,也会欣赏这支曲子。

    毕竟这位儿时玩伴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爵士乐有着相当固执的偏爱——无论同龄人是正在听青春叛逆的摇滚乐、通俗抒情的流行乐、还是彰显品味的古典音乐,他的音箱里总是盛满了会被母亲抱怨催眠的爵士乐, 几乎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 世界各地的爵士乐手们现场即兴演奏的录音。

    而且,它们往往只会被播放一遍,一遍之后, 就会消失在播放列表里, 再也不见天日,除非那是一支美得惊人的曲子——梅戎青同他并不是朝夕相处,当然无法完全验证这个规律, 但她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在她某次随口问起对方,为什么独独偏爱爵士即兴,不听点其他音乐的时候,比她要小几岁的年轻男孩穿着中学校服,肩头挂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告诉她的答案却轻盈得像一阵风。

    “因为它是灵魂发出的声音。”他说, “音乐很无聊, 只有这种声音还算动听。”

    她便问:“所以你总是翻来覆去地听它们?搞得你妈一到周末就跑过来找我妈打牌,说在家一不留神眼皮就合上了。”

    “不,我没有翻来覆去听, 是她听不出它们的区别。”他笑着纠正,“大多数即兴只听一遍就够了,第二遍同样无聊。”

    彼时刚申完大学,即将远赴海外攻读电影制作的梅戎青闻言,愕然了许久,才跟着笑起来。

    她想,怪不得他们俩会成为最聊得来的朋友。

    她以为自己厌倦真实世界,将仅有的热望全盘寄托于虚构创作中,已经足够悲观和冷酷,却没想到,还有人冷酷到了这种程度。

    ——他竟用动听来形容那些在乐声里欢笑、流泪、嘶吼的真切灵魂。

    除此之外,一切旁的事物,都是空虚索然的梦幻泡影。

    那天的阳光很好,中学门口人来人往,街边的商店里飘出旋律抓耳的伤感情歌,她应程母的嘱托,来接他去参加一场临时敲定的重要宴请,而旁边路过的中学女生们,偷偷打量着那个夕阳下模样清俊眉眼含笑的男生,有胆子大的,还会主动喊她一声姐姐,好似这样能更加拉近同他的距离。

    可惜那个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看见她们。

    泡影而已。

    她进而想,如果他未来一直按照家里为他铺的路走下去,必然会走到比父亲更高的位置。

    因为他早早具备了一个杰出政客所需要的一切品质。

    聪颖、洞彻、饱谙世故……

    与足够冷酷的漠然视之。

    然而,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很多年后,他被一首她至今无缘得见的情诗改变了既定的人生轨迹,成了一个看上去更温和亲善的心理医生,算来已有十年之久。

    她也是。

    生平第一次,梅戎青后悔拍摄一部电影,也后悔写下那个黑色预言一般的故事结局,更后悔自己起初的傲慢冷酷。

    可在迟来的努力之后,她仍然没能找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人间辛苦,到处懦者,尽是憾事。

    所以,能与一种至真至纯的美并肩同行,多么珍贵。

    哪怕仅有短暂一程。

    “嗯,很美。”

    不知过了多久,神情有些怔然的男人终于应声,像是刚从这首初次听闻的钢琴曲里醒来,语气依旧平静和煦。

    只是声音微微喑哑。

    梅戎青没察觉到异样,调侃似地问:“要听第二遍吗?”

    “不用。”他倒答得很认真,“这样美丽的幻灭,听一遍就足够铭记终生了。”

    美丽的幻灭。

    梅戎青因而笑了。

    她就知道对方能听懂这首钢琴曲。

    或许,也能明白她这段时间来无法对旁人言明的种种挣扎心绪。

    但是,她答应过兰又嘉保守秘密的。

    ——他不要凄惨悲伤的谢幕,更不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

    只要纯粹无瑕的爱。

    四周灿烂日光流动,琴声的余音早已散去。

    梅戎青关掉了留声机,动作小心地取下黑色唱片,放回原处。

    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男人始终凝视着那张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黑色唱片。

    他静默地凝视着那片深渊般的浓黑。

    看见漩涡仍在不断涌动扩散。

    直到她瞥了眼墙上的古董时钟,主动道:“快到点了,再过十分钟我就得去准备下午的戏了。”

    彼此关系足够熟稔,因此逐客令下得直截了当,无需矫饰。

    听到的人反应很平常:“好,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记得停车场在东面?”

    “对,你出去以后一直往左边走就能看到了,我送你?”

    “不用,想起来了。”

    临别之际,男人似乎又恍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对了,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梅戎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个朋友?”

    “那个让你睡不着的朋友。”程其勋说,“前段时间我送小陆去机场,路上他特意跟我提了一嘴,说没能帮上你的忙。”

    梅戎青便意识到他在说谁了,顺势道:“陆医生已经回实验室了?”

    “嗯,半个月前就回去了。”

    他笑道:“下车之前一直在跟我感叹,说那个病人可惜了,连你都没能说服他,想来意志很坚定,如果愿意接受治疗的话,其实挺有希望的。”

    梅戎青听着他的转述,慨然应声:“是啊,可惜了。”

    几秒寂静后,又听见对方说:“我以为你这么大动干戈地找医生,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烈,没想到原来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话说得很平常,带一点亲近的揶揄,同两人过去的许多对话类似。

    梅戎青没有多想,脸色郁然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逼他去治病,可惜没这个资格。”

    “或许,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他的东西了吧。”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话音很快消散在夏日午后灼热的空气里。

    却又重若千钧,深深地压低了日光下的每一寸脚步。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向来温和沉静的男人,目光中竟蕴满了罕见的浓烈踟蹰。

    梅戎青相当欣赏,也非常喜爱兰又嘉——是一种超出了寻常男女之情,更纯粹朴素的爱,就像人会喜爱一朵美丽至极的花。

    在得知兰又嘉突然去拍戏之后,为此驱车前往剧组之前,程其勋已经从网上的种种报道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首被特意刻录成唱碟的钢琴曲,更印证了这个结论。

    与此同时,她却不愿意让他直接结识兰又嘉。

    即使她很清楚他们俩观念相似,审美接近,他一定也会欣赏兰又嘉。

    甚至,她专门给他听了那支自己念念不忘的钢琴曲,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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