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青山: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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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种奇异的感受。

    榻上的床帐早被虫蛀得满是小洞,她看着难受,干脆伸手使劲一拽,床帐轻飘飘落下来,呛人的灰土铺了她满面。

    她捂住口鼻,挥了挥眼前的尘烟。纱帐落下,露出了隐藏在拔步床里头的一排矮柜。

    程荀一愣,顾不上脏污,爬上床打开了矮柜。

    这矮柜藏得隐秘,果然逃过了窃贼的觊觎。程荀的视线略过放在表面的房契、地契、票庄的票券等财物,落在了矮柜深处一个带锁的木盒上。

    她探身将木盒取出来。时过经年,木盒上的锁有些松动,程荀用簪子轻轻一撬,锁应声而落。

    心跳有点快,她屏住呼吸,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沓信件,她粗略扫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些信封外,无一不写着“梦娘亲启”。

    梦娘,是她的母亲吗?

    纠结片刻,她还是打开了信。

    【卿卿梦娘,三日不见……】

    刚看了开头,她就满面尴尬地放下了书信。

    那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迹,毫无疑问,就出自他生父孟其真之手。

    从信上看,这位“梦娘”就是她的母亲。

    石碑上的“孟李氏”,今日终于有了名字。她叫李梦娘。

    她望着好生藏在木盒里的厚厚一沓书信,再看看矮柜里大咧咧放着的财物,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还是将书信一封封打开,坐在床边,细细读了起来。

    午后,金溶溶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中,细密的尘埃在光下舞动。

    孟其真的信里并未写什么秘闻或大事,都是些军营里训练吃饭的琐事,间或写些对李梦娘的叮嘱和思念,看得程荀脸热。

    整整三十多封信,跨越五年的时间,见证了他二人从生疏羞涩到感情甚笃,也见证了孟其真从一个底层的大头兵,一步步走到了千户的位置。

    这是属于他们的金色时代。

    孟其真没读过几本书,信里常有些错字和意义不通的典故,看得程荀一时想哭、一时想笑。等拿起最后一封信,她心中竟还涌起了几分不舍。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封家书,可往下读,程荀嘴角的笑意却凝住了。

    这封信写于泰和二十五年春,恰好是李梦娘怀胎六个月的时间。据信里孟其真所言,他得了个机会,能够调往延绥后头的军营。给他递来机会的,是他当时驻守紘城的将军张善道。

    紘城隶属延绥府,地处大齐与瓦剌、鞑靼领土的交汇点,以其为中心,恰好将西北战线一分为二,范家、沈家的势力在其东西各自为据。

    张老将军在紘城坐镇数十年,经验丰厚,可胸中的胆气和血性也随着岁月的磋磨,一点点消失了。

    前一年,鞑靼进犯,他领兵冲锋,却差点被身后一支冷箭放倒。危急时刻,是孟其真长刀一挑,击飞了冷箭。

    经此一役,张善道彻底起了致仕的念头。他向朝廷跪求恩典,朝廷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放人,只答应将他调离前线,去延绥后方坐镇。

    虽结果不如人意,可张善道还是接下了圣旨。临走前,他想起当初救他一命的孟其真,特意将他单独叫到营帐内,问他可愿意同他去更为安全的后方。

    孟其真不解其意,张善道许是念着他救过他一命,向他隐晦地透露了些东西。

    在信里,孟其真这样重述张善道的话:

    【将军问我:“当初你救我时,可看清放箭之人是谁?”

    我摇摇头。

    将军又问:“如今最想我死的人,是谁?”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想了想,回答道:“必然是瓦剌和鞑靼的歹人。”

    这回,却是将军摇了摇头。

    我从未见过将军那般脸色,便咽下了心中的疑问。想了许久,回答他,自己还是想留在紘城。

    ……】

    接下来,孟其真花了大半张纸向李梦娘解释自己想要留在紘城的想法,程荀匆匆读完,翻到最后一张信纸。

    他写道:

    【说来也奇怪,我和将军说我想留在紘城,他并未嫌我不识抬举,只是一言不发地发了好一会儿愣。

    等到我都想悄悄离开时,他才喃喃说了句:“你说,之后接任我的,是范家人,还是沈家人?”

    这是朝廷的安排,我又如何知道呢?只能回一句:“属下不知。不过想来,无论是范家还是沈家,都必能护得紘城百姓不受外敌侵扰。”

    没想到,将军却站起身,走到我跟前,郑重地低声说:“紘城早已不似从前,这摊浑水,你莫要去沾。”

    这句话我直到今天都没懂。梦娘,你说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再往下,就是恋人之间的甜蜜絮语,程荀没有再细读。

    她握着这张信纸,陷入沉思。

    张善道在战场上受了一支自己人放出的冷箭,而后便向朝廷主动请辞。临走前,又委婉地暗示孟其真,紘城局势复杂,让他小心……

    时隔二十年,再看这封信,仍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她唯一能解答的,便是张善道之后,确实是沈家接替了他。

    她又细细看了遍张善道的话,心里浮起一个可怖的猜想。

    那支冷箭,当真是瓦剌或鞑靼的奸细放的吗?

    这个念头好似一道白日惊雷,直直劈入天灵,她几乎站立不稳。

    撑着床沿站起,她来不及收拾散落一床的书信,捏着信纸,起身就要去前院找晏决明。

    午后,红日挂在偏西的天幕上,斜斜照向大地。

    她夺门而出,快步往前院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后院,她视线略过地面,突然顿住了。

    长满杂草的地上,明晃晃映着两个影子。

    脑中警铃大作,她张口就要惊叫出声。

    可下一秒,一个带着汗臭的身体贴住她的后背,一双大手从她身后袭来,死死按住了她的口鼻!

    惊恐的窒息感中,程荀拼命挣扎,双脚用力向后踢,试图挣开男人的钳制。

    男人被她狠狠踢了几脚,闷哼出声。眼看他的手吃痛松开几分,程荀立刻向外奔逃,嘴里高呼一声:

    “晏——”

    电光火石之间,后颈突然传来一道剧痛,程荀瞬间软倒在地。

    黑暗袭来的前一秒,她望见一双脏污的牛皮靴走到自己面前。

    来不及细思,她沉沉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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