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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敦煌九万场雪》 110-120(第7/16页)
从前的它啊,它能一口气狂奔五十里,能追着羊群在草野上撒泼,能将数百只羊全部照顾妥帖,一只也不弄丢。
可是现在,荒野上的风像长了尖牙一般紧咬在它身上,为它又添一层痛苦。它听到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它明白,不是那些胡马越跑越勇,而是自己越来越慢了。
西边的那片林子怎么还不到?明明已经背熟的路线,这会儿在脑子里又成了一片空白。
但它绝不能被敌人抓住,不然也太丢人,呸,丢狗了。
它都已经被沮渠玄山开膛破肚了,要是再被人抓住,保不齐会被撒点盐架在火上烤着吃。这么丢脸的事,将来见了菩萨要它怎么说啊,总不能说“我觉得我自己比人的
璍
饭好吃”吧。
吆骂之声愈发近了,紧接着便是数枝箭矢“嗖嗖”射落于旁。黑獒猛然发力躲过冷箭,四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
突然,它眼前真的出现了一片林子,林畔还有一大片湖泊。
有湖,有湖可真好啊,黑獒实在是跑不动了。
“嗖——”身后又是数枝冷箭射来,这一次它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一枝箭矢正好扎在它的后腿上。
但黑獒此刻已完全顾不得后腿传来的剧痛,它径直向着那片湖冲去,也许自己可以在湖水里歇一歇。
黑獒纵身跳入冰冷的水中,湖面上立刻泛起一片血红。出于本能,它在湖面上挣扎了几下,可岸边又是数枝利箭射来。不知是哪里又被射中,水面的红色愈加明显。
……太累了,又累又疼,疼得想死……好想休息一会儿……
黑獒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湖面幽幽地恢复至初时的平静,就仿佛这世间从没有一只黑色大狗,遍身是血地跳进湖水冰冷的怀中。
这只黑狗有名字,它的名字是主人李翩取的。李翩说因为它跑得特别快,连天上的云都敢去追,所以就叫云行之。
在沉入湖底的那一刻,云行之心里想的是——
李翩天下第一好。
李翩说的都对。
云行之想一辈子给李翩看家护院。
真可惜……李翩……怎么不养上一群羊呢……
第115章 身如琉璃(4) 李凉州,乱臣贼子,非……
参与此次围击敦煌之事的河西国将领,此刻都沉默地端坐中军大帐内。
帐子里支着一道细氈屏风,沮渠玄山仰面躺在屏风内的卧榻上,喉咙、手腕、前胸各处伤口皆包扎妥当,后背的匕首也取了下来。可大约是声带已被咬断,他现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从胸腔内硬挤出些令人作呕的声响。
“喀喀……嘶……嘶……”
细氈屏风外,沮渠青川、沮渠成勇、郑揽、张溱等人皆无声端坐胡床,没有人说一句话,整个帐子里只有河西王半死不活的喘息和喉音。
此时帐外已是暗夜昏昏,营地不远处忽地响起金柝声。沮渠青川侧耳听去,竟已至子时。
又过了一会儿,给河西王包扎的老医官手拿染血布条从屏风内转了出来。
“大王眼下如何?”沮渠青川问道。
“回大将军,大王瞧着……”
老医官话说一半突然觑到沮渠青川阴森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一点儿不好的话,只能字斟句酌道:“大王身强体健,此番伤势虽重,但若是好生医治……或许便可无恙……只不过日后讲话会……困难些。”
“死不了?”沮渠青川深邃眸光忽地看了过来。
老医官被对方那暗不见底的眼神吓了一跳,心内瞬间冷汗直流。但他吃不准征远大将军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豁出老命打马虎眼:“大王他……吉人自有天相!”
沮渠青川抬手揉着太阳穴,似乎很是困扰的样子,又问道:“大王可还能再领兵沙场?”
我去你娘的……老医官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眼下恐怕是万万不能。但只要回姑臧将养些时日,也许就……就能……能……”
沮渠青川忽然抬手打断了老医官的话:“知道了,你去吧。”
老医官虽摸不清沮渠青川的态度,但他寻思着自己应该没说错话,这便向众人一礼,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军帐。
待他走后,沮渠青川由胡床起身,瞥了一眼身后众人,道:“你们也出去,我有话要单独禀于大王。”
张溱应诺,率先施礼离开军帐——他暗地里本就是景熙侯的人,景熙说一他当然不会说二。
折冲将军郑揽见张溱走了,略一犹疑也跟着离开,此刻唯剩沮渠成勇还赖在原处不太想走。
沮渠成勇心里很清楚,河西王现下是清醒的,只是身受重伤不能说话罢了。他打得好算盘,想趁此机会献殷勤,让河西王知道自己对其忠心耿耿。
此次兴兵讨伐陇西李氏,领兵诸人之中只有他和青川是沮渠子弟。青川是河西王胞弟,自己跟他自然是比不了,但若是能抓住机会在大王面前多讨些青睐,将来肯定要比那什么张掖太守沮渠望秋、临松中田护军沮渠昌贺更风光。
沮渠成勇正在心里拨拉算筹,忽听耳畔传来沮渠青川的呵斥:“出去!”
语气阴冷不说,其中隐约还有股杀气,直听得沮渠成勇浑身一哆嗦。这下他不敢再耍小心思,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了大帐。
转眼间营帐内便只剩沮渠青川和他的胞兄河西王。
沮渠青川散漫地用脚踢开拦在身侧的胡床,而后绕过细氈屏风行至胞兄榻前,在榻边寻了个空处复又坐下。
只是这次,他没再用汉人正襟跪坐之姿,而是学着胞兄惯爱的样子懒洋洋地箕踞榻旁。
沮渠玄山确实是清醒的,但失血过多和伤处剧痛使得他十分虚弱。此刻见沮渠青川箕踞坐于自己身旁,他稍微动了动头,用他那只阴鸷的独眼看向胞弟。
这一看过去恰好对上沮渠青川的眼睛,两个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恨意。
“大王此前问过我,咱们扎营那天夜里我去哪儿了。我对大王说,我去看看林所浩的头是否已挂在城楼上。其实,我骗了大王。”
沮渠玄山看着胞弟,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大王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吗?”沮渠青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去见李凉州了。”
话音甫落,躺在榻上的河西王蓦地瞪大眼睛,凶戾地看向胞弟——他早该料到!从胞弟向他呈上那封密信的时候就该料到,青流儿很有可能会背叛自己,青流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直率勇敢的少年了,他早就已经被汉人的虚伪狡诈荼毒!
沮渠青川看到了兄长眼中沸烈腾起的怒火,他知道这怒火是因背叛和欺骗而烧。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斜倚着卧榻,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加放松,像是突然想和兄长聊些家长里短,就在这间涌动着浓郁血腥气的军帐内。
“不知大王还记不记得,从前,我有个喜欢的姑娘。”
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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