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白纱: 250-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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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轮廓,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似乎也未能完全舒展,一只手还无意识地虚虚搭在林慕禾盖着的被角上,仿佛是在替她挡住床榻之外一切的纷扰。

    迟来的酸涩涨感从心口犹如枝叶生芽般顺着心脉涌上鼻尖,眼眶也有些发烫。

    劫波渡尽,故人仍在,守候在侧。

    “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她唇瓣翕动,默念着。

    轻微的摩擦声终于惹得顾云篱苏醒,她睡得不深,早在苏醒的边缘,还未清醒前,便猝然地攥住了身旁人的手指。

    这一次回应她的不再是一片死寂,那手指被灌入了温热的温度,轻轻弯曲,像是在回应她。

    顾云篱一个激灵,刚刚苏醒的困顿跑了个干净,她愕然睁眼,对上了林慕禾染着几分秋色的眸光。

    停滞了一瞬的心脏再次不容忽视地跳动起来,极其有活力地为身体泵血,仿佛枯朽数年的树终于迎来一场春雨,重新注入了活动。

    对上那双眼,她心口跳得急促,一瞬间,脑袋里构思了许多开场白,但良久之后,她开口,却是一句极其平常,好似就是往常一个晨起睡醒的日子般的问候:“醒了?”

    林慕禾眨了眨眼,默契地明白了顾云篱这样寻常的一声后藏着的汹涌的情感,她笑了笑,说话时却带了丝酸涩的鼻音:“你等很久了吧?”

    七日罢了,顾云篱摇摇头,等待着复仇的十数年她都忍来,等到了现在,这七日又算得了什么:“等你的话,不算太久。”

    她说罢,手掌再次不受控地将林慕禾的手再攥紧了,放在掌心里揉捏,像是要切切实实感受一番她的骨骼、血肉,确认她的存在一般。

    林慕禾眉心颤了颤,几乎是一瞬间便感受到身旁人的这一点微弱的异常。

    “我给你倒些水喝。”说罢,她起身,松开林慕禾的手,走向一旁的桌边。

    瓷白的杯盏被捏起,顾云篱提着水壶,将水注入杯盏中,余光却一直瞥着坐起倚靠在床上的人,明明只是几息的时间,她心底却又升起一阵焦虑,逼迫她的视线黏着在身后的人身上,片刻都不能移开。

    看她把水喝光,有些干裂苍白的嘴唇也有了几分颜色,顾云篱莫名松下一口气,又问:“饿吗?”

    睡了太久醒来,竟然没有感觉多么饥饿,林慕禾摇摇头:“我想起来走走。”

    没有拒绝,顾云篱起身给她找来一件外衫,披在林慕禾肩头,扶着她从床榻上起身,箕上软鞋。

    七日没有行动,这双腿还有些无力,没做好准备,林慕禾一个趔趄,顾云篱眼疾手快,快速揽过她扶好站定。

    找回肌肉运动感觉并不太难,在顾云篱手把手,身贴身的指导下,林慕禾逐渐感受到麻木的四肢有了些力气,好在昏迷得不久,没过多时,便站稳,也能继续行走了。

    她瘦了很多,身形透着几分骨感,像一只残破的风灯,仅用木条撑着,走起路来还有几分颤颤巍巍。

    顾云篱聚精会神,不放过她身上一分一毫的反应,种种反常体现在隐秘而微妙的地方,令林慕禾隐隐有些担忧。

    坐在次间的软榻上,顾云篱又给她围好衣裳,塞好暖炉,转身要将她的披风从挂架上取下,林慕禾瞥见她身后的衣裳沾了些许灰尘,下意识便想起身替她拂去。

    谁知她方才起身,原本要去拿衣裳的人却猛然转过身来:“怎么了?!”

    正要伸手替她拂尘的人手停在原处,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顾云篱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快速将披风抽下来,飞快给她套上。

    “今天太阳不错,你刚醒,想出去晒晒太阳吗?”她声音发紧,似乎在刻意掩饰方才的失态。

    林慕禾静静看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走出屋门,阳光正好,透过廊檐斜打进屋内,林慕禾坐在小躺椅上,手又被顾云篱攥起,她自以为隐秘地攥着自己的手腕,手指却在探脉,林慕禾感受得到,似乎也明白了顾云篱为什么会这样。

    “云篱。”片刻,晒了一会儿太阳的她忽然开口,“今后,你想去哪儿?”

    顾云篱一愣,就听她接着说:“蛊虫已去,待承办旧案,为你家里雪冤,你还要待在东京吗?”

    “……”看着她,顾云篱一时间心绪纷乱,难解难消,“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去哪。”

    “你还想在东京吗?不想,我们回江南,去泉州,甚至回西南都可以。”她说着话,手心里的力道不自觉地越来越重。

    抿了抿唇,林慕禾忽然转过身,反握住她扣在自己手腕的手,直直看进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中:“云篱,你想去哪?”

    “你是怎么想的?”

    “我如今就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她握紧了几分,吸了口气。“你……在怕什么?”

    她怕什么?顾云篱有些不敢答话。脑子里混乱想了一番,黑暗之中,是林慕禾险些死在她手下的一幕幕,是她泣血濒死的景象,这一切使得她如今像一只惊弓之鸟,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觉得无比焦虑恐慌。

    《世说新语》里王戎丧子后“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顾云篱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情之所钟”带来的极致脆弱。她不是圣人,她忘不了那刻骨的恐惧;她亦非“最下”,面对林慕禾,情一字早已入骨,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是而

    失而复得后,迎面便陷入了更深的患得患失,如同惊弓之鸟,杯弓蛇影。

    林慕禾歪了歪头,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揉了一把,她看到顾云篱坐得笔直,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脸上,里面翻涌着尚未褪尽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她明白得很快,愧意与心疼涌上,让她生出想哭的冲动。

    “别怕,我在这里。我很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像投入顾云篱心湖的定海神针,抚平了她眼底深处最汹涌的惊涛。

    顾云篱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这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焦虑虽因林慕禾的话有所减轻,却仍旧如影随形,从这日开始,无论林慕禾去哪,总要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她方才能够稍适安心。

    自蛊虫彻底从身上剥离消失后,原本滞涩着林慕禾养起身子的症结也不复存在,体内的筋脉也就此打通,气息流顺,养起身子也比先前容易了许多。

    长公主又送来不少药材补品,又有顾云篱的精心照料,没过两日,精神头便比先前好了许多。

    就连一概神经大条的顾方闻也觉察到顾云篱这几日的不对劲,暗暗道果然是受了那日的刺激了,一副情字无解的模样,摇头背手在两人面前走过。

    修养的第五日,桑盼的伤口也逐渐结痂愈合,虽还有药瘾,但在顾方闻的汤药之下,也明显被压制了许多,尽管仍旧是恹恹无神的样子,但比起先前,好了太多了。

    整日被困在房内,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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