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烧骨: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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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钰,就好似醉酒后发生的一场漫长且刻骨的幽梦。

    梦醒时痛彻心扉,慢慢地,也就平静了。

    没什么东西是不能淡忘的。

    秋分一过,寒风迭起。

    衣物和床褥都变厚了。

    一场寒雨下过,夜晚的风瑟瑟清寒。

    芦雪庵没有暖阁,莲生怕棠惊雨睡着冷,取来一只火盆和银丝炭,夜间烧了炭火将火盆放进炕床下取暖。

    日子相处久了,莲生与棠惊雨的交谈也稍稍多了起来。

    今日在蒲苇丛中,见她在小径中慢腾腾地来回穿梭,莲生便好奇地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在找我的花。”棠惊雨目光逡巡着,轻声答道。

    “噫?这些芦花,不是都长一个样吗?”

    棠惊雨笑出声,约是心情好,便耐心地解释:“很多年前,我在故地见过一位学者,他来此处授业花道。曾经说过一个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理论——

    “插花,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我的花’。想要找到能寓意‘我’的这一枝花,首先要从插许多枝花开始。就跟人一样,想要了解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要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去相会更多的人。

    “彼时我还小,懵懵懂懂,不明白各中真意。只知道先插花。幸而故地每日都有许多鲜花送来,我日日练习插花。

    “然后发现比起鲜妍亮丽的花朵,我更为野草枝木而心动;比起精致华美的花瓶,我更喜欢用质朴且有破损的寻常之物来充当花器。

    “我最爱雪松。来玉京前,我一直认为雪松就是‘我的花’。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先生说的那句‘见过天地众生,方能得见自己’是什么意思。

    “嗳——就是它了。”

    棠惊雨在万千蒲苇中选中一枝。

    莲生一贯喜欢听她说话,只是这回听了依然懵懵懂懂,跟着她一路回到河滩前,见她剪枝修叶,最后将那枝蒲苇插进素烧黑陶梅瓶里。

    一把乌木禅椅放在靠岸的河里,四只椅腿浸在水里。

    棠惊雨将素烧黑陶梅瓶放在椅面上,然后将一旁的莲生拉到距离禅椅的五步外,随后说:“看,这就是‘我的花’了。”

    眼前之景,真是个:

    天广地阔间,禅椅立水中,梅瓶芦花动,花见我来我见花。

    莲生忽然明白了:‘我的花’可以是雪松也可以是蒲苇,甚至可以是任意的一朵花、一枝草、一根枝条——因为我已经见到‘我自己’了。

    一日。

    踌躇片刻后,莲生看向正在竹牖前翻书的棠惊雨,出声提问:“姑娘,你在芦雪庵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主人?”

    棠惊雨缓缓抬眸:“怎么?”

    莲生:“我今日去见他。谈话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很想你。”

    “明显”二字,被莲生加重语气。

    棠惊雨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冷冷清清地“嗯”了一声。

    莲生上前两步,坐到她对面的灯挂椅,双臂搭着四方桌看她,追着问:“你一点儿都不想他吗?”

    棠惊雨又抬眸,略带笑意看向可怜兮兮的莲生:“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莲生激动地挺直腰。

    “不想。”

    “我不信。”

    “不亏是一脉相承的主仆。”棠惊雨垂眸继续看书。

    左手边的这一页书,字里行间突然蹦出一个“钰”字,教她一瞬间想起往事——

    浴佛节回来后,谢庭钰还为她忘记自己的名字而生气,要她将“谢庭钰”与“谢玄之”这两个名字各抄一百遍。其间不能写错,但凡写错一个笔划,就要重新抄过。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追问她他的名字和表字怎么写。

    “再敢忘记,我要你好看!”

    彼时那张气咻咻的脸再次涌上脑海。

    “……姑娘?”

    莲生的声音打断棠惊雨突如其来的沉思,她稍显慌乱地翻过尚未看完的一页,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莲生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要闹成这样?”

    “感情本来就是微妙且复杂的事情。”

    “可是,明明只要姑娘你稍微,就一点点,对主人示弱一下,我觉着他就能立刻抛弃所有原则跪下来求你原谅。”

    棠惊雨被莲生夸张的说辞逗笑。“那是你觉着。”

    “我从前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杀手。杀人的直觉很准的。”

    “哟,还有自己夸自己厉害的呢。也不害燥。”

    “姑娘!”

    “那你觉得我在这里开心吗?”

    莲生久久的沉默。

    棠惊雨笑。“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快乐与自在。”

    “但我觉得,你在主人身边的时候……也挺开心的呀……”莲生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得有些虚浮。

    “你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棠惊雨不甚介意地笑道,“只是,相爱本来就是痛苦的。到这里结束就好。不爱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怎么可能过得去。主人要是能放下你,哪里还会继续留你在府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时不时还要装模作样地问起你的近况如何。”

    一阵接着一阵如巨浪如狂风的痛楚袭来。棠惊雨沉重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息,一点点将这股无名的愁绪纾解出去。

    她早就像一只被精细豪奢地养在金丝笼里的山雀,笼子打开,也很难再飞回山里。

    情爱如枷锁,情仇如毒药。

    她没有自己想得这么有骨气。锦衣玉食的生活,情海汹涌的痴妄,已经侵蚀她的身心。

    莫说上回她易容化形逃出谢府后,府里立刻加固了巡逻防卫,出行的暗语每日更换,就是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给她,她也不一定想出去。

    如果可以,她希望芦雪庵的日子能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而谢庭钰,她不想再爱了。

    到这里就好。

    不管是对谢庭钰,还是对棠惊雨,都好。

    *

    闲来无事,棠惊雨开始书写《芦雪庵记事录》。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在秋衡山时,她还不识几个字,字写得也是歪七八扭,现在再写,可谓是字句间清新秀美,才思锦绣。

    又因为她只想记下一些快乐的小事,故此一切愁绪都被她刻意撇去——谢庭钰,就是所有愁绪的根源。

    《芦雪庵记事录》篇篇清爽落拓:

    其一: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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