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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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自己才做的退让。

    他为此沉闷了许久,一是反感于孔家把持儒宗的风气,二是无奈自己成为徐安期的掣肘。

    直到某天晚上,徐安期倚在树上,太玄剑上的玉佩撞到剑柄上,叮当作响。

    海棠一树花开,他忽然和他说:师兄,在儒宗没意思极了,不如我们去闯荡江湖吧。

    **

    徐潜山在儒宗所有人的注视中,将他这一盏心灯递给陆临渊。

    他淡笑:“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之类的话太过漂亮,我就不讲了,想来徐安期与魏姑娘都会觉得太过肉麻。”

    人群见此场景,隐隐喧闹起来,有人心思活络,一瞬间想了许多。

    这是什么意思,是徐潜山预备要退位了?

    他才半百,竟也舍得这滔天的地位?

    还是说徐潜山在暗示其他什么?

    所有人抓耳挠腮都听不到这对掌门师徒在讲什么,而山崖上徐潜山眉眼萧肃,隐在语气中淡淡的感慨。

    “这盏心灯等了很久了,它应当属于你。”

    陆临渊似乎僵硬了片刻,他指尖跳了跳,才缓缓从徐潜山手中接过那盏灯。

    心灯其实并不沉,但是陆临渊却感觉有什么千钧重的东西在他手中压了下去。

    他望着手中心灯片刻,抬起一双泛着清淡颜色的桃花眼问:“师父真的觉得我配吗?”

    徐潜山摘下手腕上的翡翠玉珠,拇指拨动其中三颗。

    “当年我将君子帖给你,告诫你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玉珠一顿。

    “陆居安,你至今做过的所有事情,可曾后悔过?”

    陆临渊沉默了一会:“没有。”

    徐潜山便喟叹一声:“那已经很好了。”

    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去走你的路。

    **

    最后一盏心灯被陆临渊碾灭在烛火尾端。

    火焰的最下面一截其实并不灼热,陆临渊甚至并没有感到火烧的疼痛。

    他移开指尖,只见一缕白烟升起。

    明鬼峰负责记录的弟子低头,在纸上唰唰唰记下此刻。

    【长安四年七月十四,儒宗掌门弟子陆居安于求己崖灭心灯三十二盏】

    似有凝固的东西在这一刻融化,明鬼小楼上诸多儒宗弟子面孔都在这一刻生动起来,欢呼声像一阵风一样铺天盖地。

    在外人看来,掌门弟子出类拔萃,儒宗掌门渊亭岳立,是一段难得的佳话。

    乔长生后知后觉,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喊了几声,而后很快掩袖咳嗽起来。

    孔成玉则面色平静地抬起手,为她从前深深嫉妒过的人鼓掌。

    魏危举起手中杯盏,恰就在陆临渊目光寻过来的时候,他眸中带着璀璨光华,与茶盏撞到了一起。

    他朝魏危弯了弯眼睛,唇瓣张合,无声开口。

    ——等我回去。

    魏危挑了挑眉。

    **

    坐忘峰小院。

    魏危与陆临渊在桐花树下手谈。

    陆临渊披上一件湖水蓝色的香云纱外袍,松松垮垮的衣衫拖到地上。

    他坐在那里,像是守着一座渺无人烟的仙境。

    魏危也换了一身松快的衣服,秘色绸袍在阳光下微微显出银白色的暗纹。

    她指尖缝隙间翻着云窑棋子,淡淡问:“所以,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下棋?”

    陆临渊刚刚从求己崖下来,就一路直奔着坐忘峰后山那小石潭去了。

    等魏危慢悠悠晃到小院外面,陆临渊已是满身水汽地替她开了门,甚至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衣襟,抬手不经意露出里头白皙的脖颈。

    陆临渊好像确实有点洁癖。

    魏危算了算,他一天至少要冲两回凉。

    他还特别喜欢泡澡。

    陆临渊轻笑一声,落下一子:“除了我之外,难道之后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儒宗弟子么?”

    魏危:“……”

    确实没有。

    陆临渊一出场,就犹如天心之皓月。看过他再看那些绞尽脑汁与守灯人斗智斗勇的弟子,就不自觉地觉得差了许多。

    陆临渊:“以往历届守灯灭灯要一直到傍晚,那些儒宗弟子一直盯着是为了揣摩招式,积累经验,三十二峰主与掌门在那是职责所在。至于你我,不如在这偷懒。”

    魏危:“儒宗的先生也要在一直呆在那儿么?”

    陆临渊捻着一子,微微一顿:“你问乔长生?他来去自由,儒宗管不了他,大约他是真的很喜欢看灭心灯吧。”

    棋盘中黑白两色厮杀,死活气纠缠交融,啪嗒落子的声音给人一种隐秘的快感。

    片刻沉默后,陆临渊轻飘飘落下一字,问:“你和乔长生关系很好?”

    魏危眼睛盯着棋盘,淡淡:“乔长生是个君子。”

    魏危在见人的第一眼会看那人的眼睛。

    所有人的眼睛中都有与他本人有一些相关联的微妙气质。

    腼腆者眼中拘谨、强势者眼中狂妄、守成者眼中平和。

    然而乔长生人如其名,琉璃君肝肺皆冰雪。

    乔长生是个很容易看透的人,又是个很不容易交做朋友的人。

    他看起来可亲近,好似很快就能与他做成朋友,可皮囊之下的君子本质是不会变的。

    君子无疑是襟怀坦白的好人,可君子有时比坏人更加可怕。

    坏人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可君子所认定的事情只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陆临渊已经从试剑石的阴影下走出,魏危想到乔长生怔怔望着求己崖上的样子,思绪如一颗棋子般落下,不再多想。

    乔长生也有自己要过的*劫。

    **

    魏危喜欢下快棋,她之后就不再说话,一只手捻着棋子,磕在木质棋盘边角,入神地思量着下一子。

    下棋的间隙,陆临渊从旁边的琉璃盏中捡起一颗雕梅花球,喂进魏危嘴里。

    魏危毫无知觉地吃了。

    等到她打吃六颗黑子,最终赢了陆临渊三十目,发现对方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的时,陆临渊已虚虚握拳,掌心手中黑子落回棋奁,幽幽开口。

    “……魏危,我下棋下得有些头疼。”

    魏危不假思索:“你头疼是因为湿着头发吹风。”

    于是陆临渊被押着又下了三盘。

    三盘都被杀得很惨。

    陆临渊被魏危杀地七零八落,在求己崖上都不曾疼过的脑仁此时就像被刺扎一般。

    复盘时,陆临渊发现全局棋面就是这边被打吃三子,那边被围四子,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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