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为何那样: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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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啊,又冷又大,原来雪花居然也会那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只能被埋进雪地里。”

    他右手抓着左臂,眉间有一闪而过的温柔:“不过也很好,起码可以和娘葬在一起,临了临了,还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怀……”

    “不要那么叫我。”赵敬时仿佛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声音都狠厉起来,“不要那么叫我……我才不是、我才不是那个靳怀霜。”

    纪凛抓着他膝头布料的手指微微蜷缩。

    “靳怀霜是谁,是懦夫,是逃兵,是一把好牌打个稀烂的废物!”赵敬时的表情充满了憎恶,“自己坠入地狱还不算,郑氏、赵氏五百六十八条性命,定远军三十万的兵!都为他的愚蠢陪了葬!!!”

    “他是个迂腐的蠢货,才会一败涂地至此,而我不是。”他微微扬起头,“一败涂地的是靳怀霜,赵敬时从来都没有。”

    这番话本该说得盛气凌人、骄矜无比,可直到纪凛覆上他颤抖的双手,又用指腹擦过他的眼下时,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真废物啊,又哭了,靳怀霜,这个名字只要一挂在我身上就会让我无比脆弱。

    他哭得连自己都厌恶,但纪凛却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替他擦掉那些泪珠。

    “是啊,你从没输过,你是大梁第一杀手,从无败绩。”纪凛用手抚住他比之曾经艳丽十分的面庞,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怯懦,“可我只想问,你过得有多辛苦?你曾经那么不喜欢舞刀弄枪,动手杀人的时候,你又多厌恶、多痛苦?”

    赵敬时闻言愣了愣,旋即微微一讪。

    这个答案他早已回答过无数遍,在委屈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坐在尸体堆里,就是这样告诉自己。

    “纪凛,你相信报应吗?”他含着泪微笑,“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有罪之人都得到报应。”

    “而这……又何尝不是我自己的报应。”

    纪凛眼睫一抖,就被赵敬时握住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纪凛,我从来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绝无半句虚言。我是要报仇,我是要让当年怀霜案的不白之冤大白天下,我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赵郑二家没有谋反,定远军有多冤枉,我母后有多冤枉。但是唯独、唯独一个靳怀霜。”

    “不会原谅,也没法原谅。因为——在我心里,他就是有罪,我就是有罪!”

    赵敬时蓦地站起身,一字一句椎心泣血:“看看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吧。我就是圣贤书读傻了!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血缘至亲。”

    “我傻的可以,也天真的可以!真的不防备不算计,掏心掏肺,到头来被啃的什么都不剩,我怎么没有罪!”赵敬时恶狠狠地指着自己,“纪凛,你眼前的这个人,是清思宫余烬里爬出来的鬼,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而我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报仇之后,向母亲、向外祖、向小姨、向姨父、向敛晴姐、向郑氏赵氏五百六十八个人、还有定远军三十万大军谢罪,在黄泉下——”

    赵敬时被纪凛猛地揽进怀里。

    纪凛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右手攥住他的后颈,令他避无可避,然后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唇。

    纪凛吻到了湿咸的眼泪,看到了赵敬时惊诧之余缓缓放大的瞳孔,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也会令人这般痛苦。

    因为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赵敬时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赵敬时的唇瓣比当年还要薄上三分,也凉上三分,唯独没有变的是依旧不会换气,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头布料,掐住了一些皮肉,有些痛。

    这些痛让他更沉湎。

    他听得见赵敬时活生生的闷哼,看得见赵敬时逐渐染上绯红的面颊,感受得到赵敬时抓握自己的力度。

    赵敬时是活生生的,靳怀霜是活生生的。

    不是梦。

    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

    纪凛闭了闭眼,挑开了赵敬时紧闭唇齿的最后一道防线,舌尖相抵的那一瞬,纪凛把人猛地揉皱了。

    赵敬时的喉结慌乱地滑动,随着纪凛的手一路抚下,直到腰臀相接的位置,纪凛硬生生扼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人,赵敬时一个趔趄,几乎没站住。

    “纪……”

    “阿时,你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纪凛打断他,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别这么说你自己,温和恭谨不是你的错,善良宽仁更不是你的罪过。”

    赵敬时在他的怀抱里缓缓僵直。

    温和恭谨,善良宽仁。

    已经好多年,没有人会这么形容他了。

    他这次没用力气就推开了纪凛,抬起手用力地插。进长发里,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抬眼,泪已潸然。

    微微红肿的嘴唇开合,赵敬时含泪笑道:“纪凛啊……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我已经离我很远了。”

    我担不起温和恭谨,也做不成善良宽仁。

    他疲惫地闭上眼:“可惜了,《湘君》还有一句话是。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纪凛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碰到人,自己先停在了半空。

    “离开中州又怎样,我来了又怎样。”赵敬时轻声道,“纪凛,我是个没有过去与未来的人,又何谈心同恩甚呢。”

    这个问题直到最后纪凛都没有找到适当的回答。

    他只能注视着赵敬时惨白的脸色,反问出了一句话。

    一句令赵敬时也无法回答的话。

    一人一句,才是公平。

    他问:“火烧肃王府,也就是你我重逢的那个晚上。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想的,到底是这是一个极其有利于完成你复仇的天梯,还是,你想再看看我。”

    *

    “人没了?”

    “应该是没了,办事的暗子去而未返,连带着打探消息的人都在阙州没回来。”冯际良嘴唇发抖,牙齿战栗,“阙州恐已脱离掌握,大人救命。”

    天暖了,屋里的窗推开一条缝,徐徐的暖风压着斑驳的树影吹进来,林禄铎就着日光与微风练字,可惜“顺”字怎么写都不满意。

    他没说话,反复端详着字看了看,才道:“我早跟你说了,做人不要贪得无厌,你盘子铺得太大,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

    冯际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大人救我!小人愿为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林禄铎瞥他一眼,笑了:“我要你的肝脑涂地做什么?”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心里没底,冯际良绝望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起来,过来帮我看看。”林禄铎笔杆敲了敲桌面,“怎么写都写不好,奇也怪哉。”

    冯际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迟疑地爬起来,缓步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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