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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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摘总。

    这些都是谢旻送来的, 涵盖耶律在数年内,领兵负责的大小战役。

    他像狡黠的狼,引敌入腹、趁虚夹击的事情做过, 声东击西、单袭敌营的事情也做过。西凉本就独占机巧协助,但数次大战, 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戚叔当年说他会是个帅才, 说得委实不错。

    北疆这些战事的行军路线, 饶是她,也得拍案叫绝。

    因为, 其中很多路线和速度,并非想走就能走——

    这需要有令行禁止的治军, 意志顽强的队伍, 万人如一的凝聚力。

    忽而想起万佛洞中, 神佛垂眉低目前,耶律尧逆着月光, 轻描淡写说, 他们自苍岭抄近道, 翻雪山而来,追击耶律金二人。

    宣榕不由得失笑, 喃喃道了句:“怎么做到的。”

    *

    夜晚。明月楼。

    明月楼东家扬州长大,每逢佳节,总会在楼里排上扬剧。

    这里地势绝佳,占据出城枢纽,二楼临街,也能遥眺对街临河的雀楼,夜放烟花。

    宣榕在雅间内和谢旻对坐。

    只听见楼下老生铿锵有力唱道:“今儿个是腊月廿六,吾与汝对坐饮酒……”

    “表姐……”对面,谢旻却喝不下酒,面对桌上的半局残棋也兴致缺缺,好半天才落了子,憋出一句话来,“阿松阿渡呢?今儿怎么是副指挥使在?”

    宣榕看他神思不定,索性接了他白棋,自己左右手互搏:“你忘啦,他们俩有别的差事。”

    在制司三仪那起命案,接下来“请君入瓮”的安排,她早已和谢旻交代清楚。

    谢旻无奈苦笑:“姐,你是不是多虑了,我倒觉得北宫那位……翻不起大浪来……”

    宣榕看着棋盘,这是回家后和父亲下的那局:“这些天我拉了好几人同下这场残局,想弄清我爹在死局

    ?璍

    里,怎么赢我的。”

    谢旻:“……”别说了,已经开始害怕了。

    宣榕捻了颗子,想了许久,道:“然后我发现,他从一开始,就猜透我所有的想法了。”

    若能一步看透数十步,旁人如何能赢?

    谢旻微微一愣。

    就听见宣榕轻声道:“如果我是卫修,把那颗铁珠送出,只是第一步棋。”

    “啪嗒”一声。棋落于盘。

    *

    “啪嗒”一声脆响。

    一个青衣卫身手敏捷,用刀背将正欲逃跑的黑衣人砍翻在地。

    而季檀缓步走来,扫了一眼被人开肠破肚的付东——望都的寒冬保其尸身不腐,平躺在棺材里的中年男人眉眼安详,但缝合好的胸腔又被剖开,胃部豁口内,一颗黑色小球隐烁铁光。

    青衣卫将不下十个黑衣人押住,回道:“大人预料得不错,在京中,有咱们一直盯梢,他们不敢直接在付家剖尸。出了皇城十余里,果然按捺不住了!”

    没想到,季檀却浓眉紧锁,不是舒了口气的表情:“这十人功夫如何?”

    青衣卫微讶,如实答到:“不算太好,也不算坏,中规中矩。”

    季檀目光冷如寒刃,剜了为首的黑衣人一眼:“十个武功一般,并非精锐的西凉人,调动近百青衣卫,好排场。也不知哪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北宫通风报信、机密来往,布了这一局——”

    青衣卫们讷讷俯首。

    季檀寒声道:“之后可千万不要落到我手上。”

    *

    京中收到监律司消息,烟火已经放了一轮。

    宣榕有一颗棋迟迟落不了子,索性暂时放下,远眺雀楼上正忙碌搬运烟花的伙计,忽而道:“北宫那边如何了?”

    已然入夜,而长街人不减反增。男女老少皆面带喜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抬头望天。

    数不清的孔明灯趁夜而起,整个望都夜空光亮璀璨。

    偶有几个杂耍摊子,钻圈、扔罐、吐火,操控活灵活现的木兽。

    御林军三千人,今日,大部分有要务,仍留了少部分沿街巡逻,将一切危险扼在萌芽。

    来人汇报:“还未有发现……”

    但随着他话音未落,一道窜天火光,自雀楼高台拔地而起。绽开朵朵烟花。

    “咣——”隔城相望的北边东角,也传出一声巨响。似是有物爆炸。

    谢旻先坐不住了:“是北宫!北边城门是昔帅在把守对吧?”

    宣榕却隐约察觉不对。她抿了口茶:“哪个人逃命……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让昔大人增兵回调!来这里!”

    谢旻眯了眯眸:“是要堵人吗?那不该去南门……?”

    “不是。”宣榕豁然起身,“保护百姓!”

    果然,像是印证她的猜测,短短半盏茶时辰后。

    有两纵六匹烈马沿路狂奔。四个死士骑马当街开道,似是全然不顾前方有人,见到人群速度不减反增,后方尾翼,二三十个精锐步行断后,着实强悍,脚程居然不输快马多少。

    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有两人。一样容貌,一样打扮。在街口出,不假思索分道而行——

    又是让穷追不舍的御林军被迫一分为二。

    可想而知,在此之前,也“分”了不少次。

    一时间,尖叫四起。水泄不通的人潮艰难地向街道两边涌去。

    宣榕临街而望,默不作声,而一旁谢旻早就震怒:“御林军不是佩了刀剑弓弩吗?让他们射马!!!”

    路上其实不乏巡逻御林军,但他们得见缝插针从马匹蹄下捞人、谨防踩踏,无暇堵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烈马一骑绝尘,然后在某个杂耍摊面前站定。

    而那杂乱喧闹的卖艺小摊,停了一只半新不旧的“吐火鸟”。死士下马,捯饬几下,斑驳的铁痕瞬间剥落,露出精致的铁钢色泽。

    紧接着,蒸汽嗡鸣,轰然一声,那鸟如鸢鸾,载上三名死士和他们护在中间的男子,升腾而起。与孔明灯一道,飘然于空。

    这时,所有人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这人英俊。但英俊得有点脂粉气,像是年幼时刻意培养出的女气——就像昔咏在年少时,刻意培养出的英气。

    桃花眼,桃花唇,像极了幽暗深水里的毒蛇。

    谢旻咬牙念出了他的名字:“卫、修。”

    可谢旻在楼里,站在鸢鸾上的卫修看他不到。只是垂眼看地。

    鸢鸾只能坐四人,剩下的几十死士,皆被羁押。全都咬开牙内毒药,当场毙命。

    而与此同时,有女子纵马追来。她高束的马尾被寒风拉成长线,眉眼凌厉,看到鸾鸟高升,想也不想,迅速搭弓一箭——

    在坚硬的玄铁上碰溅出火花,没射入,但成功让飞鸾狠狠一晃。

    这吸引了卫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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