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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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或者打牌也行,赢了给你银子,输了——”

    那几个弟兄对视一番,放声大笑:“每输一轮,你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说着,似乎还有拉扯动静。

    而下一刻,那位出言不逊的声音厉声尖叫:“我干他娘的,这小兔崽子咬我!”

    有什么人被踹出去般,砸在哪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前来行乞的女子声音慌乱,忙奔过去:“悦儿!”

    耶律尧缓缓睁开了眼。

    酒肆四壁掌了灯笼,但仍旧昏暗迷离。

    这次前来行乞的是一对母子俩,母亲确实生得好看,细眉大眼,姿态坚韧,而她怀中的小男孩七八岁左右,躺在撞得东倒西歪的桌椅之间,被他娘按住,却仍旧凶巴巴盯着那些壮汉,还在试图起身反击。

    灯火摇曳,吵嚷嘈杂。

    喝酒的、赌博的、起哄的、看热闹的,酒客妓女,江湖草芥,汇聚一堂。

    一副可堪入壁画的众生相。

    他沉默不语,等壮汉阔步走去,想要一脚踩在小男孩胸口时,才将腰间长刀,连刀带鞘掷出。

    角度极为刁钻,藏月在空中打旋撞过壮汉后脑上,又稳稳当当回到他手中。

    这下,整个酒肆的目光,都落在了耶律尧身上。

    那位壮汉也是回头,阴森森地看向他:“小兄弟本地人外地人,哪个道上的?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耶律尧起身,漫不经心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他单手握刀,向那处狼藉走去。满堂寂静,无人赶拦,于是,他侧身挡在这对母子前,淡声道:“他们也是无名小卒,你也是。何苦为难。”

    喝了酒的人容易上头。壮汉一个箭步上前,挥拳咒骂道:“你——”

    耶律尧拇指一推刀柄。

    可到底那些同伴还有冷静的,见状不妙,及时拉住撒酒疯的壮汉,把他往后拖去,嘴里安抚道:“好好好,你最厉害,你举世无双,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走,我们打完这把牌,找女人睡觉去!”

    耶律尧又缓缓合上了刀鞘。

    然后才侧头对那对母子道:“走吧。”

    女子把小男孩搀扶起来,跟着耶律尧走出酒肆,千恩万谢了好一番,刚要带着儿子走,那小男孩脆声开口:“恩公,您若有宽裕,能否赏一顿饭,不用给我,给我娘就像,我们赶了好几天路,路上又迷路了,她好几天没进米水了。我之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耶律尧沉默片刻,掏出一枚碎银,抛给小男孩道:“自己买。”

    小男孩也不怯,直直接住,道:“谢谢恩公!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恩公,我和我娘是想去晋中投靠舅舅,现在是该往西北走吗?可有近路能抄?”

    耶律尧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女子一眼:“我不知道。你可以再打听打听。”

    小男孩倒也不气馁,朝他拱了拱手,小大人一般道:“那无事,娘亲一定能带我到晋中的。再次拜谢恩公。”

    说着,他似是方才被踹得有点疼痛,嘶了一声,又不敢对娘亲撒娇,紧攥着银子,对旁边女子扬起个灿烂的笑:“走,娘亲,我们去吃好吃的。”

    耶律尧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离去身影,“啧”了一声,还是快步追了上去,道:“秦州北边洪湖有林间栈道,很安全,直穿过去,便能入晋。不用费劲地从旁边秦岭绕道。”

    小男孩眸光微动:“是。”

    ……

    又四处逛了逛,回到驿馆,夜色已深。

    天空星斗高悬,银河坠落,月色也皎洁似纱。

    耶律尧顺着长廊走到院中,下意识地往某间院落瞥了一眼,就看到站在庭院之中的季檀。他脚步一顿,笑道:“季大人汇报了一晚上?”

    季檀拢袖摇头:“这倒不是。我在等你。”

    说着,他侧眸,示意身后人道:“把你方才告诉我的话,再当着他的面重复一遍。”

    那是一个小男孩,恭敬地抄手立在季檀身后,学舌一般道:“‘秦州北边洪湖有林间栈道,很安全,直穿过去,便能入晋。不用费劲地从旁边秦岭绕道。’——大人,他是这么说的。”

    耶律尧沉默看他半晌,嗤笑一声:“不愧是监律司出来的,攻心算计手段了得。洪湖那处栈道,这三年是淹了还是毁了?”

    季檀拱手:“想必阁下也不遑多让,当年在北疆的谋篇布局,可比我这狠辣攻心多了,经验更丰。这不,立刻猜到破绽在哪了么。栈道去年年中被水冲垮,一直没有重建。”

    耶律尧轻笑道:“不敢相比——酒里加了料?”

    “毋庸紧张。静安散,无色无味,安神放松之用。”季檀叹道,“否则你着实太警惕了些。”

    耶律尧睨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季檀觉得,他想把自己头拧下来,只听见那语气里危险至极:“今夜,那间酒肆,哪些是演戏,哪些是过客?”

    季檀淡定道:“大半个都是衙门的武将。他们上下级,那女子甚至官职还在调戏她的酒客之上,你倒也不用打抱不平,更不必捅到郡主面前。说不准那位女官现在正在教训底下人,把小孩踹疼了。”

    耶律尧顿住,从唇齿之间溢出一声笑来:“做事真是稳妥,不落任何口舌。”

    季檀与他对视:“那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如何为臣的么?”

    他轻描淡写道:“我从不对郡主有任何隐瞒。上到家国大事,下到府宅琐碎,说的都是真话,也不屑于只说部分真话来搬动是非。所以,她很信我。”

    耶律尧淡声道:“看出来了,所以你打算和她再嚼次舌根?”

    季檀不语,谨慎地看向他。

    耶律尧挑衅般笑出声来,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行,你若觉得证据不够,我再给你一点便是。之前在望都一见,还以为季大人不过寻常官吏,书生意气,是靠她扶持才青云直上。今日总算知道,她为何这般看重你了。”

    “你果然记得。什么失忆,不过糊弄郡主的鬼话——”季檀冷冷道,转身行至门前,扣门。

    他为臣子,自然要为主君排除一切隐患。郡主应要知此变数,才不至于陷入被动。

    正要求见。

    身后,耶律尧却笑道:“不用禀报,我这就向她坦白。”

    说着,他迎上屋内温和的问询,道:“是我,有话和你说。”

    分开

    耶律尧反客为主, 决定自行坦白——

    季檀倒也没多惊讶。

    他们二人虽不熟悉,但都是聪明人。

    这短短一天下来,几乎也摸清了对方的处事风格, 季檀知道他不会放任自身处于被动,不甚在意道:“若你能主动坦白, 自然更好。郡主信你, 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耶律尧却轻哂一声:“说得真是大义凛然, 你敢说, 你完全没有私心么?”

    季檀抬眸反问:“敢问我该有何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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