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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24-30(第9/10页)
,那便是一只脚迈进师门了。
十二月二十五号晚上,霍眉收到一封回信,拿去找席玉麟的时候他和小云正在室外。
练功房里哎哎啊啊声音一片,讲话听不清楚。席玉麟和小云的衣裤明显不够抵御严寒,不知道是为了看清动作,还是压根儿没有更厚的衣服。不过小云冻得直吸鼻涕,席玉麟血气足,却不怕冷。
春节演戏讲究一个热闹喜庆,那些悲恨愁苦的戏统统不能演。就连清朝时定好了的必演剧目,也得改个吉利的名儿,例如《刘备招亲》得改成《龙凤呈祥》。正在给她排的戏叫《人间好》,也是春节必唱之一。
霍眉半边身子刚从墙边冒出来,便听到女孩的声音:“……唉,这神仙境界哪及凡间如此多娇啊!”那个“娇”已然婉转成杜鹃喉头的一点红,接着更亮的一声“啊”纵身飞出,绕了五六个弯,像是一声鸟类啼鸣,九重云天开外都能听见余音。
“你再试试。”席玉麟拿着卷成筒状的戏本子,往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自己的腰。小云乖乖地站在那里,掂了几秒,才唱道:“唉,这神仙境界……”
霍眉这才反应过来最先那个女孩的声音是席玉麟的。
见她来了,席玉麟让小云自己练去,接过她手中的信封抖抖索索拆了半天。他的手也冻疮遍布,肿成胡萝卜,霍眉伸出一根藕芽般凝白的纤指从封装处划开了。
席玉麟把信纸拿出来抖开,她却不由自主地走了神,又想起她的第一个大客户,那个因破伤风离世的男人,姓肖。
刚来巴青的时候她很不自在,像是刚挖出来的土豆,拿水随意一冲就被摆到洁白的桌布上。手上老茧开裂,缝隙里是黑的,因为常年沾泥已经洗不干净了;脚更
是糟糕,长鸡眼不说,弯折的四个脚趾和脚心走路时互相摩擦,会磨破,脓血混合着汗的味道必须裹三层裹脚布才能隔绝。她就裹三层。
那个肖先生一见她就说:你是个美人胚子。
他向田妈买了她好长一段休息时间,带去医院把浑身上下的毛病治了个遍。又去找中医开了长长一副药单,从煎着喝的到捣碎敷的,从洗脸用的到泡脚用的,很像太监在精心将养自己押注的宫女。因为他也不睡她。
肖先生还说,什么叫胚子?竹笋发芽你见过吗?甭管上面有冻土还是石头,都要顶翻的。
他的话很对,生活条件稍微好一点,她的美便从她的贫病中破土而出了。肖先生也开始睡她。肖先生是个很有办法、很厉害的人,教完她如何变成美人以后,他还教她如何上床、如何亲嘴,教她一步步成为他最喜欢的女人,然后享用她。
霍眉本就不信男女之间能有多少情爱,她不信肖先生爱她,但仍感念他的恩。更别提一段时间后他还提了赎身的事,霍眉就愈发努力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她也是在这个阶段意识到:拥有男人这个程度的喜欢就足够了,够让他给你钱、给你机会、提供更好的生活,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一辈子很快就能混过去了。
唉,他死了。
“不是你家里来的。”席玉麟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然不是家里来的,信封上那字跟狗爬一样,若是振良写来的,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但是席玉麟倒替她颇有微词起来,“那个副官走之前,你就让你家里来信了。结果家里的信没来,反倒是——”
“哎呀,得了!写了些啥?”
“军中伙食不好,想起有次你在他家厨房做菜的事,叽里呱啦,这事儿写了一大堆。以及过年没法回来,祝你新年快乐。”
语气拽拽的,不提思念她,确实是范章骅的风格。霍眉本就对他的信没什么兴趣,也没让席玉麟把两页纸完完整整地念下来,接过便塞进口袋,准备等会拿去擦灶台上的油。
“要让小云唱女主角啊?”霍眉耳濡目染几个月下来,都能对戏曲方面的东西评点两句了,“漱金又不缺旦角,我听她唱得不怎么样呢,真的能行?”
“她还行啊。你觉得漱金不缺旦角,因为现在人都串着用;真要细分起来,师姐唱的青衣,尚文唱的老旦,我们没有花旦。小云锻炼个几年,也就出来了。”
“以前是谁唱花旦?”
“我。”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说起时没什么多余的感情。霍眉给他撕了一大截纸。真搞不懂他为啥舍得给她买纸,舍不得给自己买,明明一个月二十五块呢。随即又想起来,他这个月只有十块。
赶在漱金出发之前,她完成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织的红围巾送给了蔡行健,据说现在的女学生流行织围巾送给男朋友,甜甜蜜蜜说几句话,再敲打敲打结婚的事。蔡行健收到围巾时露出了一个久经世故的人看到纯真女学生的神情,听到她说“若是每天你下班回来,我都能替你解下围巾多好呀”的时候又装傻。
第二件事是跟范章骅回信。席玉麟已经很熟悉这一业务了,还给她加了一首闺怨诗上去,什么什么觅封侯的。
第三件事是组织学生们给漱金来了个大扫除。
天黑得很早,街上行人也少,大多数店铺关了门。雪下了好几场,各家各户门前大灯笼的红光映在雪上,莹莹地发凉。漱金向来没什么过年的氛围,贴副对联就算完事,霍眉却硬是剪了窗花、扫了扬尘、买了猪。
她从小就听这句话:有钱没钱,先杀个肥猪好过年。什么日子因为猪肉都能便好过的。瘦肉做成炒菜,五花肉炸成酥肉,带皮五花大片做成回锅肉,猪后腿腌过后再用柏香枝熏,在晾晒场挂成一排。其他的地方以及新鲜内脏做成刨汤,每个学生都分一碗,也给左邻右舍分去。
当然不指望张大娘能帮忙,霍眉已经认准城里人就是眼里没活。
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席芳心支下个月的准备金。她刚开了个头,席芳心忽然用那种淡定到叫人恼火的语气说:我什么时候有过主管?
她一听坏了这是要讹人啊,立刻找来席秉诚。席秉诚心里急的是师父的病情,倒不是给她拿钱的事,解释了许久这个主管怎么来的。席芳心拿着份报纸端坐太师椅,不知道在没在听,等他叽叽咕咕说完后吩咐道:“去把玉麟叫来。”
席玉麟一脸茫然地进来,席芳心忽然就做了个相当孩子气的举动:招呼他到身边,用手挡着嘴轻声告诉了他钱在哪里。末了还大声加一句:“现在很多人都要骗钱,我交给你保管,你不要信他们。”
席秉诚是真得气到冒烟了——物理层面上的,他一急,头顶上就出汗,在寒冬里气化成白雾往上飘。
席玉麟也相当尴尬,去拿了钱后,跟他解释:“师父也是生病了,你不要计较。”
“生病了,却仍当你是儿子,不当我是。”
他选择绕过这个话题,“我觉得咱们去县里唱戏,把他一个人留在巴青不太好。虽说还有许多学生做伴,但都是些孩子,真要出个什么事不好办。不然我留下来吧。”
席秉诚拿鞋底嘎吱嘎吱地踩积雪,踩出薄薄黑黑的一圈,冷意很快渗到脚底。
“这有什么好讲的?师父特意跟我强调了,你是一定要去的。你伤了脸,本就很久没有登台;现在恢复好了些,正好出城走走,第一次登台不在巴青心情也放松些。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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