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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别青山》 110-120(第17/18页)
许久,立时起身告退。房门关上,妱儿披着程荀的斗篷,小心翼翼推开门。
从金佛寺到紘城,算上与杜家商谈、筹集粮草等要事,一行人来回只用了八日,其中奔波劳累可见一斑。妱儿黑了瘦了,怯怯地站在一旁,看得程荀心里难受。
“饿不饿?寺里暂且只有斋饭,等明日我叫人在外头重新砌个灶房,吃肉就方便了。”她拉着妱儿在桌边坐下,打开食盒,将筷子塞到她手里。
她心中早有这个打算,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口欲,只是总不能让数百号要上战场的将士整日清汤寡水地过日子。
奈何此前囊中羞涩,如今粮草到手,一切总算能走上正轨。
妱儿也确实饿了,没有多话,只不停低头吃饭,程荀望着她被饭菜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心底像是有温水流淌而过。
吃饱喝足后,妱儿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血色。她来得仓促,寺中并未准备她的屋舍,程荀便直接将她带到自己屋内。
她们坐在床帐内,烛火昏暗,程荀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冯平未曾将前因后果告诉你么?”
若是知道了她现如今是何处境,又何必前来同她吃这还看不到未来的苦呢?
妱儿没有回答,只拿起她垂落的双手,低头看着。手心手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这段时间晏决明悉心照料着,伤疤已经变淡了。
妱儿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划过那细密的伤口,她说不出话,可垂首蜷缩的姿势却分明写满了哀伤。
程荀一怔,没有说话。
妱儿抬起头,眼睛润润的。她比划着:“这些伤,疼不疼?”
程荀下意识扯出一个笑,冲她摆摆手,随口安慰道:“都快好了,早就不疼啦。”
可妱儿只倔强地望着她,有些激动地比划着:“不是这些伤。是所有伤。”
似乎不愿给她逃避的机会,妱儿直接探身从床边矮几上拿过纸笔,唰唰写下几个字,递给程荀看:【身上的伤,疼不疼?】
程荀万万没想到妱儿纠结的居然是这样一件小事。被她突然的强硬打得措手不及,程荀居然有些词穷。
妱儿抿抿唇,又在纸上写:【你受伤了,为何从不愿与我说?】
她又写:【你疼,我也会疼的。】
程荀愣在原地。
妱儿放下纸轻叹一声,膝行到程荀身边,直起上身,双臂穿过她的侧耳与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怀中。
妱儿抬起手,轻轻地、温柔地从她头顶顺到后颈,仿若安抚一个哭泣的孩子。
程荀的侧脸压在妱儿平坦的腹部上,单薄的衣衫下是她温热的体温。她听着那细碎的摩擦声、妱儿平缓的呼吸声,心底居然涌起了久违地涌起了委屈。
她抬手搂紧了妱儿,整张脸埋进她呼吸起伏的腹部。
程荀躲在她的怀抱里,许久后,终于开口道:“妱儿,我好累啊。”
为什么,这世上的难关总是一个接一个呢?
妱儿仍旧轻抚着她的后脑,不言不语地听着她疲倦、低沉的叹息。
而程荀想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卸下了冷静干练的面具,将那些日日夜夜无处可说的担忧、泄气与倦怠一股脑倒了出来。
有些话,说给外人听惹人笑话;说给晏决明听,他恐怕比自己还着急上火,恨不能以身替之。
外人不甚求解,爱人关心则乱。可她从不缺少去拼去闯的勇气毅力,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安静聆听她万般思绪的人罢了。
这是独属于她与妱儿才能共享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床帐外,短短一截蜡烛烧到底,火苗随风而去。淡淡一层月光漫进禅房内,程荀与妱儿并肩躺在被子里。
黑暗中,程荀轻轻对妱儿说:“听我说这些,你心烦么?”
妱儿摇摇头。
“烦也没办法,我都说了快十年了。”眼前浮现出她们初见面的样子,程荀忍不住笑了。
妱儿忽然戳了戳她的侧脸。程荀转头望去,借着清浅朦胧的月色,见她比划着:“你和晏少爷,和好了吗?”
程荀眨眨眼,想了一会儿,别别扭扭道:“我们好像也没有吵过架。”
妱儿飞快地偷笑一下,又比划着:“那你要和他成亲么?”
程荀一愣,脸颊温度渐渐升高,她轻咳一声,道:“……还早着呢。”
妱儿却好像从她躲闪的视线中发现了什么,探过身扒住她的肩膀,一双眼睛在她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程荀被她小狗儿一样的动作逗笑了,有些羞赧,又忍不住故意打趣道:“妱儿这般关心,是不是自己想成亲了?”
妱儿脸一红,赌气一般,一翻身不理她了。
程荀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故意凑上去作怪道:“妱儿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寻一寻!说起来,我们妱儿也是大姑娘了……”
妱儿只小她两三岁,若是换做普通人家,这个年纪或许早在家养孩子了。可与程荀外出行商、游历后,妱儿从未主动提起成家之事。
虽然那时程荀将成亲生子看做洪水猛兽,可毕竟只是自己一家之言,她总担心自己的想当然,耽误了妱儿的意愿。
她几次与妱儿谈及此事,妱儿却遮遮掩掩,只怯生生说想留在她身边。那时程荀便明白,或许她仍在意自己的过往、与无法说话的缺憾。
而这些年下来,她眼见着妱儿愈发沉稳、自如,即便无法言语,也依旧能将商号事务料理得清清楚楚。
商号中曾有年轻俊秀的后生,借公事之由与她相交。可据程荀所见,恐怕妱儿还未开窍呢。
今日也是这般,她存了几分打趣的心思故意玩笑,可妱儿的举动却有几分不一般。
她久久没有转过身,就连程荀都以为她睡着的事后,她却忽然从被子里拉住她的一只手,用手指在上头缓缓写着:“你们牵过手吗?”
自诩“过来人”的程荀忍不住笑了,在她耳边用气音道:“我五岁的时候,我们就牵过手了。”
妱儿终于转过身,轻轻掐了一下她的手臂,黑亮的眼睛有些气恼地看着她。
“好啦。”她连忙安抚她,“牵手……自然是牵过的。”
她不禁回想与晏决明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大多数亲密的接触似乎都逃不开伤与痛。
就连而今回忆起来,除了那或冰冷、或滚烫的温度,鼻尖好像还能嗅到肆虐的雨、腥膻的血、湿冷的泥的气息。
除了那一个吻。
妱儿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神情微妙的变化,连忙拉紧了她的手,向她投去狐疑又好奇的目光。
程荀望着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我亲过他。”
此话一出,相对而视的二人都愣住了。
程荀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糊涂,心下懊恼,当即就躲进被窝里。而妱儿回过神,伸手就去扯她盖在头上的棉被。
二人笑着打闹一会儿,妱儿钻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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