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九万场雪: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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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河西儿郎”这六个字让李翩觉得自己现在偷偷摸摸的行为十分小家子气。

    可他之所以不直接去杂石里,其实是考虑到云安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此刻云识敏住在宕泉,家中只她一人,自己直接去她家恐怕会让她不舒服;另一方面,他仍旧在意清名,怕人讲闲话。

    一想到上次二人单独在云家时,云安羞红的如花美靥,他便觉得霎时间心猿意马,惊动惊动。

    不过没过多久,可能是他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扭捏行为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不,才刚入冬云识敏便回到了敦煌城,杂石里家中不再只有云安一人。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冷到什么程度呢?

    云家北边住着的杨大叔留了一把长胡子,某天觉得胡子痒,就想洗一洗,正洗着外边有人叫他,他跑出去跟人寒暄了几句,待得再进屋,胡子竟已全部冻在一起。

    而云识敏回城的原因正是今岁入冬之后崖壁全部冻得邦硬,佛龛也凿不了,地仗层也打不上去,刚调配好的颜料稍不小心就僵住了,没办法,千佛洞的石窟开凿和壁画绘制只得暂时停下,工匠们可以回家歇过新年,开春之后再重新上工。

    云识敏不去千佛洞,云安也就不再去探望,李翩在太守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爬来爬去爬了些许时日,实在煎熬,最后终于把心一横,不管不顾跑去了杂石里。

    孰料到了云家,云安却不在,来应门的是云识敏。

    “李小郎君?”云识敏一开门见门外站着李翩,十分惊诧。

    “我……我来找云先生……找您……找您请教……教……”

    李翩一见云识敏,立刻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话都说不囫囵。

    “快快请进。”

    云识敏并未察觉李翩的异样,反是十分热情地将他领进正屋。

    正屋内虽然生了个炭盆,却仍旧冷如冰窖,只因炭盆内燃着的是一种名叫“懒石炭”的劣等烧材。

    懒石炭,顾名思义,懒得要死,火都撩不动。但架不住它十分便宜,平头老百姓家也能烧得起。

    另外为了挡风,食案旁的那面直棱窗上也糊了厚厚一层糙麻纸,使得原本就采光不佳的房间变得愈发昏暗。

    “……云姐姐呢?”

    李翩进来没看见云安,立刻忍不住问道。

    “去邻家帮忙了。”

    云识敏引着李翩在草褥上落座——籧篨太凉,只能夏天用,冬天室内的坐具换成了破破烂烂的草褥子。

    “今冬大寒,左邻右舍全都冻病,东邻赵石家的婆娘病得下不来床,常宁去看看,再帮着做些活儿。”云识敏边说边在李翩对面的草褥上坐下,拿起刚才正在编着的草履继续编起来。

    云安虽然还未婚配,但云识敏仍旧依照读书人家的讲究,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为她取了字——常宁。

    李翩看着云识敏坐在自己对面手指灵活地编履子,觉得有些稀奇,他印象里的云先生总是文质彬彬写诗作画,想不到居然也会打苇子编草履。

    “不知小郎君今日来,是有何事要问?”

    云识敏真是个实心人,竟还记得李翩刚才在门外说“我来找先生请教”,主动开口询问。

    只是……糟了个糕的,李家小郎君的问题还没瞎编好……

    李翩这会儿脑瓜子暴风旋转,正在想究竟是编个关于佛经的问题比较好还是编个诗经的问题比较好还是编个痛经的问题比较好的时候,却听院门“吱呀”一响,有人开门进来了。

    应该是云安。

    他略略松了口气,赶紧装作被开门声吸引的好奇小狗的样子探头往门外看。

    云安怀里抱了一堆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走进来,进屋后看到李翩居然在这儿,微微吃惊,随即问候道:“这么冷的天,小郎君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姐……咳……云先生。”李翩一紧张,舌头差点儿拧麻花。

    云安从墙角拉出个七洞八孔勉强能用的草褥跪坐其上,又将怀里那堆烂衣服放在旁边:“阿爷,我拿了赵大伯家的衣服回来帮他们补补。”

    “赵石他婆娘怎样了?”云识敏问。

    云安摇头:“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伤寒,瞧着不大好。”

    云识敏停下编草履的手,面色凝重,道:“天太冷,人一倒下就很难再起来。”

    云安的眼神也十分黯淡,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轻声说:“前些日子刚把刘阿婆送走,谁承想没过几天刘家的小娃也不行了,后来是孙阿婶,现在又轮到赵大伯家……等这个冬天过去,杂石里的人又要少许多……”

    听她说刘阿婆,李翩忽地想起自己见过那人,就是那个对云安说富贵人家没一个好东西的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上回见她的时候,她手里拎着个镢头,看上去身体颇为康健,谁知转眼人就没了。

    年年冬天都会有穷人冻死、饿死、病死,今年又是极冷之年,免不了生灵涂炭,转死沟壑。

    云识敏长长地叹了口气:“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唉。”

    云安没再说话,低下头默默地缝补手中那件烂衣裳,那是一件敝褐,粗麻织就,糙烂不堪。

    她一针一线缝得十分仔细,原本就雪白的肌肤在冰冷的房间里显得更白,甚至已经白得透青;低垂的眼睫仿佛两只黑色蝴蝶,在凛寒的宿命中兢兢发颤。

    李翩看着云安手里又旧又脏的黄黑色敝褐,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锦缎棉袍,也不知为何,心内忽地涌起一大片愧疚之情——这世上,有人锦衣玉食,有人命若悬丝。

    就在刚才,他刚走进云家的时候还在心内暗叹屋里太冷,后悔没把自己那件白狐裘给披上呢。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生着炭盆的屋里也能冷如冰窖——因为在太守府,不管外边有多冷,房间内总是温暖如春。

    “你们说赵大伯的妇人得了伤寒,没服药吗?”李翩问。

    “吃了几副,没什么用,杂石里的医工只会些最简单的方子,别的不怎么懂。”云安轻声应着李翩的问话,手中缝补衣裳的动作却没停下。

    李翩看着云家父女二人各自忙着手中活计,而自己却坐在这儿像个只会混吃等死的没用东西,心内愧疚更甚。

    他蹙着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有办法了!”

    云安淡淡应道:“什么?”

    “我有个好方子!早些年宋夫人说受了冻,父亲便请医官来给开了这方子。”

    一听这话,屋里做活的父女二人俱停下手中活计,四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不知是何药方?”云识敏问。

    李翩被云安和云识敏整齐地行注目礼,发自内心高兴起来——自己能帮上他们,可真是太好了。

    “药方我记得很清楚,附子三分,蜀椒三分,乌舄五分,细辛五分,白术五分,将这些药磨成散剂,以酒送服,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方寸匕,很快就能好。”(注释1)

    哪知他这边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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