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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小说www.yuguxs.com提供的《敦煌九万场雪》 120-130(第8/18页)
李翩看着云安泛红的眼角微微一笑,抬手替她揉了揉,又问:“守城之道亦有五全,云将军能否再说来听听?”
“一曰城隍修,二曰器械具,三曰人少粟多,四曰上下相亲,五曰刑严赏重。”
李翩嘉许地点头:“这些事,云将军可否?”
“可。”云安哽咽着答。
李翩凑过来,将唇贴在云安额头,低声说:“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别家新婚在洞房里耳鬓厮磨,说的大抵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之类的海誓山盟,可他俩倒好,一本正经地说着兵法和守城之道。
城外是数万敌军,城内是誓死守护家园的新婚夫妇。
在这分崩离析的乱世之中,他们没有救兵也没有退路,只有一条命,却挣不开命运的牢笼。
——挣不开也要挣!
“李轻盈,你说,什么是家园呢?”云安突然问李翩。
这个问题其实她曾问过一次,当时是在“须曼那”湖畔,在悦意湖鎏金的胡杨林和覆雪的苍山之下,李翩说自己要去酒泉出仕,而云安则决定留下来守护家园。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骨子里都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李翩想了想,哦,当时他给出的回答是什么家园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空洞虚伪的回答,连他自己都不满意。
可是今天,当云安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翩已然有了笃定的答案。
他笑着说:“家园就是,若我必须为它死去,请你为它活下去。”
生与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摊在了这对新婚燕尔面前。可他们因为情深且阔,故而并无怨意。
他笑得这么好看,云安心跳怦然,突然就觉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能有这么一瞬住在他眼眸深处,这一生就算圆满了。
李翩亦是极力压下万千心绪,复言:“我有一样东西要留给你。”
说着便起身掀开青庐毡帘,自顾自走了出去。大约一碗茶的功夫,他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小包袱。
李翩将包袱放在云安面前,打开来,里面装的竟是他平日总穿着的那件骚包至极的红觳纱衣。
云安一看到这件红纱衣,顿觉百感交集。
他们少年时曾说过一些幼稚可笑的傻话。那时候李翩说,倘若将来有一天云安不和他好了,他就要天天穿着红纱衣在红纱面前晃悠,让红纱魂不守舍。
可云安明白,让李翩穿上这件可笑的红纱衣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那些少年情话。
“李轻盈,你为何要穿这件衣衫?”
李翩不肯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穿了好久,旧了。”
“我懂,我知道你为何要穿,你不说我也知道。”
云安凑过去,将手抚在李翩胸前,感受着他胸膛起伏之间流露出的慌张。一切原因都藏在他的眼眸和呼吸间,在这个清冷的新婚夜,她已完全明了。
——穿红纱衣,是他在自我惩罚。
惩罚自己大局为重,在李忻面前俯首听命;
惩罚自己君子之行,把她放在家国之后;
惩罚自己将儿女情长看轻,也将她也看轻;
惩罚自己是个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伪善者;
惩罚自己对她恶语相向,不肯交待真心;
惩罚自己……全是他在惩罚自己。
“就到这儿吧,李轻盈,你没有错。”云安低声呢喃。
“且看郎君今夜变个戏法儿,好不好?”李翩在她耳畔轻声说,话毕,将那红觳纱衣从包袱内拎了起来。
柔软的红纱握在手中,李翩想,如今他的姑娘既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替他们二人一起护守家园……这件纱衣已经用不上了。
想到这儿,他双手猛然发力,只听“呲”地一声,纱衣从衣领处被撕开。
云安下意识去抢:“做什么撕了?!”
李翩却按住了云安抢夺的手,眼中显出孩子般的顽皮:“莫急,莫急。”
嘴上说着最温柔的话,手上却做着最狠的动作,但见他又是“唰唰”几下发狠撕去,好好一件纱衣被彻底撕成了烂布条。
李翩挑了其中撕得最整齐也是最长的一条,抬眸冲云安明亮一笑。还没等云安反应过来,他便手指拨转如飞,以极其灵活的动作将烂糟糟的纱布编成了一朵红纱花。
云安目瞪口呆!
“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林蔚教我的,好不好看?”李翩献宝似的捧着他那朵新鲜出炉的红纱花问道。
“好看。”
听她说好看,李翩更得意了,摇头晃脑地说:“那便劳烦夫人将妆奁取来。”
云安隐约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遂起身从青庐一角捧出个十寸见方的妆奁,打开妆奁,内里嵌着一面铜镜。
她将妆奁摆在青庐内的小案上,自己跪坐案前。
李翩笑着走到云安身后,执起奁内一柄篦子,开始为心上人梳头。
云安的长发已被她自己挥刀斩断,平日只能任一头短发松垂于肩。可今日婚事重要,新妇披头散发实在不成体统,故而一大清早就由毌丘怜和徐小娘子二人合力为她梳妆。
莫说毌丘怜差点把云安的头发弄成鸡窝,饶是过来人徐小娘子也从没见过短发出阁的新妇,费劲巴拉地梳了大半天,终于将齐肩短发梳成了一个小揪揪,又戴了几枚华胜压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发髻。
眼下闹了这么一整天,原本就不怎么服帖的小揪揪这会儿也变得十分凌乱。
李翩不太会给女子梳发,但他梳得很温柔、很仔细,先是一下下将髻旁乱发认真梳好,又将已经歪斜的华胜摘下,把那朵刚编好的红纱花别上发髻。
可惜的是,林蔚只教了凉州君如何编花,却没教他如何给女孩子戴上。
所以这朵刚戴上发髻的红纱花便于枝上摇摇欲坠,云安的头微微一动就掉了。
李翩赶紧捡起来又给云安戴上,云安一动,又掉了。
来来回回戴了三次、掉了三次,弄到最后,凉州君只觉自己遭受了此生最深重的打击,整个人已经要当场垮掉。
——想不到堂堂凉州君,竟败在了一朵红纱花上!
云安透过铜镜看着李翩窘迫懊恼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接过那朵纱花,自己在小发髻上使了个巧劲儿,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反正就将花戴上去了。
可怜凉州君为了掩饰自己的笨拙和尴尬,只能低着头一通咳嗽。
咳完了望着镜子里头戴纱花的美人,李翩轻声赞道:“真美。”
云安故意打趣他,问:“你也爱我年轻貌美?”
李翩却摇头:“我不爱你年轻貌美,我爱你每个年岁都美得有滋有味。”
“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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