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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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快步而出,在于耶律尧错身而过时,许是两人都身量颀长,一时没有避开,昔咏只感觉自己肩膀被撞的一麻,整个右手登时就有点不听使唤。

    她有点愕然地回头看去,却见耶律尧垂眸睨来,敷衍开口:“抱歉。”

    昔咏:“…………”

    这孙子百分百故意的!

    但她又有点捋不清这种时强时弱的敌意,明明方才杀意浓的要滴出来,现在却好像可以接受。

    琢磨不清,索性懒得琢磨,昔咏眼不见心不烦地走出,敞开门,叮嘱侍卫看顾情况。

    而晚间热风愈发盛大。

    宣榕把灯罩罩上,又用镇纸压了画卷,方才无奈问眼前人道:“你去招惹韩玉溪干什么?”

    耶律尧在书案前站定,稍一扫视,就能看到丹青栩栩如生,而少女指上有干了的墨迹,显然这幅画是她所作。

    他轻轻开口,道:“我见那人似乎是认识我,便去找他聊聊天。”

    宣榕道:“他在北疆待过,自然认识你。不过当年好像在你兄长麾下,和你接触应该不会太多。他的话你不要全信。”

    “嗯,没信。”耶律尧仿佛缓和了情绪,语气很平和,“我没伤他要害,你们之后还能审讯。”

    聚精会神画了一晚上,宣榕有些疲惫,顺手端起旁边浓茶,啜了一口,问道:“他说什么了?你反应这么大。”

    耶律尧低笑着转述韩玉溪的话,详细转述北疆的情况,隐了那相当放肆无礼的后半截。

    最后道:“……大概就是这样,骂了我半天,所以我很恼怒。”

    宣榕刚想开口。又听到耶律尧道:“对了,他还说了一句话,但我没懂。”

    “什么?”

    耶律尧微微倾身,靠近些许,他那张带着异域风格的脸被灯火照耀,愈显深邃精致,轻轻笑道:“他说,昭平郡主看我俊俏漂亮,想把我圈在身边作禁脔。”

    宣榕:“???!!!”

    耶律尧一瞬不瞬看着她,万分好奇地问道:“禁|脔是何意?”

    宣榕:“……”

    她差点没被茶水呛到,缓了一缓,生无可恋地靠住圈椅,闭眸道:“……他到底在和你说些什么啊?!”

    “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些,我原封不动转述了。”耶律尧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浑然不知情的模样,“是不好的话吗?绒花儿,你脸都气红了。”

    暧昧

    当然是不好的话——

    狎昵轻佻, 满怀恶意。对于任何位高权重之人,都是侮辱。

    京中士人哪怕对骂,都不一定会用这种词汇。

    宣榕无比庆幸, 安定近来晚间练兵。

    将士们高亢呐喊若隐若现,从远处飘来。

    微微压盖住了耶律尧低沉地嗓音。

    即使房门大敞, 外面驻守的侍卫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但饶是如此, 宣榕还是缓和好一会儿, 对韩玉溪生了点迁怒, 她睁开眼道:“……不是什么好意思,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你也别到处问了,对你不好。”

    隔着放置笔墨纸砚的书案, 耶律尧手按漆桌,

    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眸光随着灯火闪烁, 注视着她。半晌, 笑吟吟道:“只是对我不好吗?那绒花儿,你羞恼个什么?”

    宣榕动作一顿, 轻抬长睫。

    她与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对视,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苗头, 但很遗憾, 青年那种好奇严丝合缝。

    他仿佛不问清楚不罢休。

    “……是说……作见不得光的情人粗鄙说辞。”宣榕败下阵来, 含糊快速地解释完毕,捂脸长叹, “耶律, 你快恢复记忆吧。”

    她垂首时, 肩脖勾勒出优美流畅的弧线。让人想起高贵优雅的天鹅,秋日清晨的寒霜, 或是早春枝头的白雪。

    未干透的发髻挽得并不严实,几缕乌色散在雪里。

    被夜风吹拂轻动。

    尘埃不染。

    耶律尧眉心一跳,不动声色撇过头。

    不打算坦白他确实恢复了最近的一段记忆。

    比如三年前,在望都谨慎克制的数月。

    因为由近及远地想起过往,很容易不知因,但窥果,他有点混乱——

    也愈发好奇二人早年经历,不由道:“可你都不和我说太多以前的事儿,让我如何恢复?你曾经救过昔咏,那我在望都为质时,你救过我吗?”

    “……并未。”宣榕本意是想不提痛苦经历,因此,再开口时声音温和,“你不需要我救你,耶律,你一个人也能走过刀山火海的。”

    耶律尧似是微微一怔,静默片刻,宣榕听到他极低地道:“那你至少帮过我,对吧?否则,我不会对你心生亲近。”

    宣榕歉愧地笑道:“我曾经想过要帮你。但……或许弄巧成拙,帮了倒忙,惹过你不快。”

    她将为昔咏作的那幅画,用干净的宣纸盖住,在夜色里说道:“后来我也经历过一些事,逐渐想明白了。很多时候,人这一生这条路,大抵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哪怕是亲朋,也不能感同身受。”

    耶律尧问她:“那你是一个人走下去的吗?”

    许是夜风太过轻柔。

    又或许是与耶律尧相识十余载,历经同年少年和成年。

    再或许是他如今失忆,几近空白,没有在世俗里归束过的苦痛。

    宣榕微微一顿,终是轻叹回首二十年:“他们赞我是祥瑞呢,耶律。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两字的分量。祥——瑞——”

    她唇齿一张一合,吐出这两个呢喃一般的字。

    又道:“自我出生伊始,种种说法广为流传。什么都能成为佐证。比如酷暑燥热,京中莲花五月便开,月末盛放……”

    她顿了顿,蓦然想到耶律尧那火烧草原的传闻,笑了笑,才接着道:“又比如,自此之后,大齐国运蒸蒸日上,外战无一败绩,和东燕有一次摩擦,以飓风卷走港口百艘货船告终,东燕不得不抽身回去收拾烂摊子。曾祖父给我取号‘昭平’,是希望孙辈灼灼光亮,太平无忧,而非将国祚寄予,无人能承担起‘国运’二字,哪怕是君王。但仍会有人莫名其妙将这些归功于我,很荒谬对不对?我没有做任何事。”

    她的前九年,都是在歌功颂德声里长大的。

    那时候,她仅能凭借天资聪慧,从直觉上察觉不对。

    直到后来——

    宣榕抬眸,静静地注视着与她命运诡异般相通的青年,轻轻道:“所以,我该做一些事的,对吧?”

    一时寂静。远处的练兵声响都仿佛淡去。

    耶律尧一语道破:“你在给你背负的声望赎罪。可是,他人的言辞又算什么?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

    “我在学着褒贬不过耳。但肯定没你做得好。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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